很難得有機會聽到一個人告訴你他想怎麼作校長
說明會很特別
候選人非常卑微
而你的位置高高在上
聽他報告
聽他推銷自己
聽他想辦法爭取你的支持
他昨天晚上還要做投影片
還要在浴室練習
有問題她會想辦法回答的讓妳滿意
不高興你還可以擺臉色給他看
那個將來會在禮堂的講台致詞的校長
現在只像是一個被教授定的研究生
這是民主最原先的理想候選人爭取的是公僕的職位
而全民都是他的面試官
我必須說
以前校長選舉的時候候選人之間的味道都不是很好
選舉委員會之間的味道也不是很好但是這次公開遴選不一樣
大家的的感覺都很好
躬逢其盛
很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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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小的時候去聽過一場立法委員政見發表會
那次是我第一次聽政見發表會很興奮
比過年去火車站買玩具還興奮
我的年齡大概只有投票權的二分之一強
但是義工還是發了競選文宣和政見單給我拿到的瞬間一整個就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了
地點在我每天升旗的操場
講台上的是當時脫黨參選的王建煊
他很誠懇 很認真
很仔細的說明他的主張 他的政見
沒有口號
沒有煽情他說他當財政部長的故事
然後說他將來要做的事
一直到現在都記得他的樣子
他說話的聲音和被笑話逗笑的聽眾
那時候民進黨還代表創新
國民黨還代表保守那時候學校每天都有人辦政見發表會
他後來第一高票當選
那次他是當時貪腐的國民黨中的一股清流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可以投票是很棒的事
可是等到我能投票的時候
貪腐還是一樣糟
但是我就再也沒有看過和那場政見發表會一樣的演說也沒有再看過像他一樣的候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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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間關係
我只能聽禮拜五的三場三個候選人的風格都不一樣
每個人推銷自己的方法也不同
第一位有環保署的背景
具有豐富的行政經驗只有他提到要行銷學校的概念
他很謙虛 很內斂 很客氣
應聽眾要求吹噓自己在環保署的事蹟的時候
他還很不好意思但是他敘述的很篤定
和環保署各部門溝通 以及和立法委員斡旋的手腕
是他很有自信的一部分
第二位很鄉土
運用很傳統的搏感情的競選手段
我是成大人
我在成大已經30年
一開始你覺得這種方法實在有點俗氣但是他對行政的方案很具體 各種計畫也很實際
他事實上很有概念
第三位是教務長
是學校的第二把交椅
資歷非常完整 頭銜非常顯赫他沒有說太多的政策
他相信你可以看出那些經歷和頭銜背後代表的努力和意義
有一位提問的教授一直希望三位候選人提出具體的行政方案
怎麼做
和誰募款
分配百分比
很尖銳
很不客氣
咄咄逼人
你先說你可以籌到幾億
問完問題還帶者一種勝利者的表情回座位
大部分的候選人計畫已經很具體
你已經沒辦法要求更多的細節
宣傳企劃提案你可以聽到細節
你可以要求戰術的詳細過程
但是校長遴選說明會不是聽這些
事實上也沒辦法聽到這些
你聽的是候選人的理念 他希望走的方向
和他推銷自己的方法
從他的履歷去判斷他的能力
從他的反應去判斷他的智力從他的談吐 動作 和他做的選擇
去判斷他整個人
那是一位面試官和我說過的話
你相信他
然後相信自己的判斷
就像你相信選舉公正
然後相信他產生的結果正確
選舉建立在這種互相的信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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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在招生很弱勢
而且很難改善關鍵原因是他的地利位置很差
遠離政經中心的地理位置讓他不管是對學生的吸引力
或是對師資的吸引力都很缺乏
北部的學生不想下來
南部的學生也想往北部發展就算新竹在爛
妳放假也只要一小時就可以逃回台北
每個候選人都試著要增加學校的吸引力
成大需要的是行銷
她們希望媒體的曝光度更高
然後希望高中生和高中老師多多瞭解成大
台南沒有想像中那麼落後
事實上綜合各方面的比較結果 台南是很棒的城市
成大的優點是生活費很便宜妳讓孩子來讀成大
他會一樣好
但是更便宜
雖然很好笑
但是這是很正確的賣點是我也會把這個優點放進宣傳企畫裡
不過伸手要錢的大學生大概不會懂生活費到底是甚麼東西
這招不行
我就只剩下高額獎學金了學生不知道賺錢有多辛苦
但是至少拿錢有多爽她們很清楚
如果可以的話
我希望成大不要用到這一步
考慮到生活費已經夠現實了
希望一個人不要真的勢利到這種地步
成大的另一個缺點是士氣非常懶散的行政單位
可是他好像已經爛成一種常識了每個人都說要改變他
但是好像沒有人覺得這很重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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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有一種想法
她們希望論文和期刊能增加用中文的數量
這是我們自己生產的論文
但是我們自己使用起來很不方便
這不是說成大師生英文程度很差
他們希望不要只是教授和大學生能利用這些成果一些基層的工程師 或是技術學校的學生
也可以很方便的使用我們自己的研究成果
一個護士在 GOOGLE 用烏腳病當關鍵字
就可以搜尋到這個疾病豐富的相關資料而不用打上烏腳病的學名和英文名
他們希望可以推動這個中文化計畫
這事實上是一種很體貼的概念
台灣有很多學會有發中文期刊
也有人專門翻譯期刊但是中文的期看要成為國際性的期刊非常困難
論文用英文寫有國際市場的考量
英文是一種公認的溝通工具
但是就算不考慮這個
論文還是用英文寫最好英文本身就很適合科學
他好像天生就是為了邏輯推理而存在的語言
用他很正常
因為他使用起來非常方便事實上他也很好學
畢竟那是那個藝術價值非常低的語言
最重要的存在意義了
語言雖然有濃濃的民族意識在裡面
但是他沒有那麼嚴重
藝術是世界的公共財
如果可以的話
其實我也很想用日文寫一次歌詞
而且如果你用中文寫論文
李白會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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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的校長面對和交大不同的問題
交大的系所地位大概可以用二類組的排名決定妳可以想像開會的時候電工系說話就是比電控系大聲
然後每個人可能都用很不屑的眼光看外文系的教授就像她們通識課的教授一直都感覺很差一樣
成大有九個學院
而每個有一定的地位他的電機系地位不是很高
因為他的志願排名也沒有很前面事實上以電機相關科系排名來說
他還蠻難看的
她們有一個醫學院
而妳很難搞定全國第一的成大建築系連文學院都有一個很重要的台灣文學系
錢怎麼分
權力怎麼分
和各院溝通協調的能力是一個校長很大的問題
也是很重要的能力
在成大的感覺和在交大也不一樣同樣是交大
電工的老師好像就是比較強
修電信的課好像會比較好
電資班的學生好像就是比較優秀外文系的學生還會在bbs板上被羞辱
比較的問題沒有很嚴重
但是他的確存在
大概是因為能考上交大的人
很多求學過程都一直辛苦的在和排名奮鬥吧
但是成大科系很多
有時候你實在不知道誰在誰前面
而且你也不會想去搞清楚他的地理位置篇南
所以每個人也不見得就是照志願卡順序一路填到成大他有很多很有歷史的科系
所以每個人也不一定是照電機機械土木的順序一路填到環工
電機會看不起機械
那航太說不定還看不起電機吧
那種分數造成的尷尬和疙瘩在成大很淡很淡
啥
醫學系會不會很驕傲
沒這回事
我們對醫學系學生只有尊敬兩個字而已
成大學生去成大醫學系附屬醫院看病還打折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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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大概70幾歲的老學生問過兩個問題我是心理係的
是假書生
他講話很慢
他時間不多了但是他還是慢慢講
每個人都等他
因為他講出來的東西大概經過了七十年的醞釀
他問
當學校在拼 paper 點數的時候
是不是還會注重教育
學校到底應該朝哪方面努力
有候選人說
當然不希望每個人都卯起來寫論文他希望每個教授寫評量表
你願意接幾個計畫 寫幾篇論文 開幾門課
寫清楚它讓教授適性發展
研究和教學並重
研究和教學的師資也平均
這是很理想的情況
其實這是過於理想的情況
對成大而言
他有必須拼進世界百大的壓力排名有遊戲規則
排名有一定的標準
諾貝爾獎 論文點數 各類獎項
你要當世界百大
就必須滿足他的條件
就現實面而言
就算每個教授都卯起來寫論文
他還是比標準差很多
所以他沒有這種均衡發展的空間
除了情況過於理想化
他也把每個教授都過於理想化
如果可以的話
一個教授的適性表會這樣填paper
零點
產學合作
沒有
課
不想開錢
多多益善
這樣怎麼可以
所以你只好做一堆五四三的規定於是教授開始為了規定敷衍開課
為了paper開始壓榨研究生
教學和做研究都要熱忱
而很多教授已經是爲五斗米折腰 爲升等焦頭爛額的凡人
其實有時候跟教授講教育 講研究
就像和偶像歌手講音樂一樣無聊
然後老先生說
是不是因為優秀的人都讀理工 都讀科學
所以我們的政治和法律才會這麼糟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在一個理工為主的學校裡
每個候選人都強調會重視人文素質的培養
有人說要蓋誠品
有人說要增加通識課程
其實誠品已經離成大很近
而且用學分強迫培養人文素養非常無聊
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考卷評量
也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課本填鴨吧
理工教授大概很難了解訓練和教育之間的差別
不過我想那不是老先生的重點
他想問的大概是
我們的教育可以培養出優秀的科學家
但是我們的教育什麼時候才能培養出一個優秀的政治家
政治在我們國家的發展很特別
一開始他很糟
黑暗的政治是優秀的人不願意為他努力產生的結果
在那個時代
男生讀一類很接近一種汙辱
現在他還是很遭
因為黑暗的政治變成優秀的人不願意為他努力的原因
權利和資源已經被死死的把持
理想和抱負馬上會墮落沉淪
但是這沒有關係
文官政治並沒有什麼不好
他在實務發展上不足的部分可以由技術官僚體系補足
一個國家靠的是各領域的合作
文理的人才分布的不平衡不會對他造成很大的影響
那種長久以來的習慣和刻板觀念既然很難改變
那也沒有必要非改變他不可
但是我們國家的政治沒有那種合作存在的空間
我們的政治
和我們一般認知的政治
或是和書本上寫的政治有很大的差距他很糟
政治家都走了 都墮落了
他只有政客他不講政見
他也不看候選人他只看顏色
所以幾乎所有的理論 理想 和改革都無法再這裡實現
在這個國家討論政治其實很無聊
就像在台灣流行樂界討論音樂一樣無聊
很遺憾
雖然他已經等了七十年但是這些問題其實還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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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很特別的政策
有人計畫成立國際合作計畫專戶在計畫還沒核准的時候
就先撥款補助進行等計畫的錢發下來了
再轉回專戶計畫的成功率就提高了
這是資金的靈活運用
成大有一個安南校區
他離高鐵很近有人計畫增加安南校區的規模
利用高鐵的運輸力吸引北部的學生
每個人都提到課程需要重新規劃
每個人都認為核心課要重新編排
學分數要減少
我們希望給學生更多時間 和空間
但是其實什麼國際化 什麼人文素養 什麼建立校風
那些都是廢話
筆記抄了半天
其實根本只是在練硬筆字練爽的
心得寫了半天
還不是用來自 high 的
校長最重要的
就是募款的能力
我認為
那個人可以幫成大籌到100億
她當然就是成大校長
每個人都說要籌組募款委員會
每個人都說要擬定募款策略
誰管你人文
誰理你國際化
誰管你殺小行政革新 課程改革 學校核心價值這些東西是騙我這種笨蛋的
這些東西是寫給李家同和評審委員看的
在座的教授和教職員只想知道
你當校長
到底可以籌到多少錢
有錢
才有政策沒錢
政策有個屌用
很黑暗
很現實
但是這才是說明會真正的意義
然後他們馬上會開始問你怎麼分錢
大學教育的沉淪從廣設大學開始
大學生變多不是問題
問題是大學太多過多的大學稀釋了預算分配
而預算已經在國家不斷倒退的過程中持續減少
餅越來越小
而分的人又越來越多
於是每間學校都喊窮
於是教育為了爭取預算開始變質
這很奇怪我們前幾名的大學是國立大學
但是他們必須開始努力對企業募款
捐款不是投資
捐款就是灑錢募款不是好事
募款就是要錢
經濟景氣
大家都捐大樓 捐系館籌錢很輕鬆
經濟不景氣
大家就都在大陸蓋廠房 蓋宿舍籌錢就很痛苦
你不知道爲什麼一間學校會和錢有這麼多的關係
教授發 paper
你要給獎金為了吸引教授一直發 paper
你必須提高獎金
為了師資
你必須花錢請老師為了超級師資
你必須花大錢請諾貝爾得主
你拿到了500億助理教授就問你說能不能增加計畫補助費
博士生就希望你提高助學金金額
有人為了錢
拼命提產學合作計畫有人為了錢
拼命騙產學合作計畫
然後你還要用高額獎學金搶學生
這些事情本身就很怪
但是本來大家至少還不用擔心因為這些錢是政府無條件支援的項目
他是納稅人的血汗錢
不是園區老闆的年終盈餘
為了下一代
為了我們國家的未來教育預算的編列可以不計代價
因為得到的東西是無價
但是這些錢政府現在已經不想付
也付不出來了所以他定了規則
告訴你我怎麼分錢然後大家殺個你死我活這樣
所以
教育沒有唱高調的空間了
唯一最應該理想化的東西也完全沒有理想了
最獨立神聖的地方開始要搞政商關係了
學校變成營利事業
學生變成顧客
學分變成產品
校長
校長四處奔波 鞠躬哈腰 到處拜年了
當一個大學校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籌錢的時候
當一間大學最大的問題就是錢的時候當一個學生選研究所是看助學金的多少的時候
你很難想像教育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也很難想像學校的意義是什麼了
要選校長
你還是先定個限期募款大賽比較實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