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22

North Country







沙姐上次得獎是因為她在女魔煞裡的精采演出

那次他扮醜演出妓女殺人魔




對一個女演員來說

扮醜和露點的犧牲程度差不多


對像沙姐這種模特兒出身的美女演員來說

扮醜比露點的犧牲程度大很多




當一個人為藝術犧牲的時候

掛著藝術鑑賞家名牌的專業影評人就開始準備頒獎給他




既然得獎機會都差不多

我還是希望希望扮醜的時候少一點

露點的時候多一點




要是每部電影都像v怪客一樣

把好好的美少女那塔利波曼剪成個大光頭

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次沙姐演出一樣精采

事實上她的演出比女魔煞還要更成熟內斂 也更讓人感動

整部電影其實就只是他一個人表演的舞台




但是她沒有得獎


因為這次他沒有扮醜

他只是沒有化妝而已




  恩

  這樣還是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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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喜歡上一部電影的理由很簡單


劇情對你沒有太大意義

運鏡 攝影風格 剪接技巧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電影本身事實上對你沒有什麼吸引力




你只是單純的喜歡電影裡的一個角色




鏡頭一帶到他你就放下爆米花

他說的每一句對白你都記起來

她的每一個眼神你都不想錯過




你希望他就這樣 咻 咻 咻 把半獸人全部打飛

你希望他在九局上半可以來記再見三振

你希望他可以用中國功夫把老外全部踢走


你希望他和史密斯太太可以在槍林彈雨中全身而退

然後你希望他和達西先生終於能夠在一起




就像那時候你希望古阿明可以代表學校參加美術比賽

然後希望他不要死




他笑的時候

你也會很開心




他受傷的時候

你也會痛




他生氣的時候

你必須找人把你緊緊的按在電影座位上




然後他用力忍住眼淚的時候

你一不小心就幫他哭出來




北國就是這樣的一部電影




  北國性騷擾

  這哪個沒水準 沒氣質 又沒大腦的文案亂加的片名




一看就知道是等級和礦工工人差不多的片商取的片名


 


電影裡沙姐受的委屈

讓你開始對明尼蘇達的礦工工人產生強烈的敵意




  灰狼隊

  你們沒有球迷了


灰狼隊今年打不進季後賽了


 


然後沙姐的燦爛的笑容

是那個永遠陰暗冰冷的季節裡 唯一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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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是一部情節很熱血的電影


她擁有朱利亞蘿蔔茲那部經典的永不妥協一樣的劇本


一個挑戰權力和社會的女英雄

一段正義與勇氣的大冒險




但是他沒有那麼明快的節奏

沒有那麼振奮人心的橋段

也沒有鳳凰女那種神勇女超人的表現




北國這部電影沒有這種刻意製造的做作煽情


他就像畫面上總是一片雪白的景色

和總是沒有陽光的天空一樣


平穩 沉靜  抑鬱 但是暗潮洶湧


 


因為它的主角很平凡




她有點堅強

但是沒有那麼堅強


她有點偉大

但是也沒有那麼偉大


它可以裝凶

但是其實他很溫柔


她有點勇敢

但是其實她非常害怕




他的不完美不完全是因為他不堪的過去和失敗的婚姻


而是因為他和你我都一樣真實


 


在一些熱血 爆腦 露點床戲 低級笑話的主流電影中


有些電影開始改變


他們擁有典型的主流題材和情節

但是電影開始變得更真實


或許導演和觀眾都已經對經典的英雄公式 熱血老橋 笑話老梗

還有360旋轉鏡頭和千軍萬馬的電腦動畫感到厭倦


  算了

  我累了


  什麼煽情狗血 催淚爆彈

  什麼正義必勝 英雄無敵

  什麼鬥智鬥力 步步驚魂

  什麼貫頭爆體 流血噴漿




  老子不玩了




對這些題材他們再也做不出什麼突破

變不出什麼新花招了


 


所以現在電影的主角不再是超級英雄

無敵迴旋踢情報員

和打不死的超級警探


只是一些普通人


因為他們普通

所以他們擁有比扁平的英雄腳色更迷人的深度


 


布魯斯威利在最新的電影狙擊封鎖線裡面演一個老警探


她不是那個打不死 摔不爛 運氣衰到家

走到哪都遇的到恐怖份子

一個人可以解決一整隊俄羅斯特種部隊的終極警探


她老了

右手被子彈擦過就不能用了


除了槍法還不錯準以外

你不用指望他會開計程車穿用中央公園了




  老布

  這不像你啊




想老布當年多麼神勇

就算叫他赤腳採碎過玻璃也是面不改色




她這次只是一個平凡的老警探


她唯一剩下的就是她曾經背叛過的正義和良心

而這次他努力試著不要再讓他們失望


 


慕尼黑擁有電影史上最平凡的暗殺小組


和搶救雷恩大兵裡擁有王牌狙擊手

4個人就能攻下一座機槍陣地的的特戰小隊比起來


她不需要用手提手影機就讓你覺得夠寫實




NANA的演員長的不像漫畫一樣夢幻

他們的長相非常平凡




納尼亞擁有電影史上最平凡的路人小學生救世主


  預言告訴我

  你們會拯救世界




  先生

  看清楚一點


  你的救世主還沒斷奶啊




那隻海獺和駭客任務的光頭黑人思考邏輯差不多


  NEO

  You are the one


  先生

  看清楚一點


  我只是比較帥一點而已吧




光頭黑人其實和功夫那個賣如來神掌秘笈的乞丐是一樣的




  你懂個屁啊

  我就是用這種謊話幫反抗軍收買人心 吸收新血的啊


 


如果沒有救世主可以當

一個剛拔完管的光頭除了自殺 大概也沒有其他事好做了


 


然後今天

北國的沙姐演出電影史上最平凡的抗爭運動領袖


 


她可以學會忍耐

他可以看起來很堅強


但是其實從第一天工作開始 她就開始哭




他可以看起來很強勢

她可以冷酷的拒絕其他人的騷擾


但是你叫她一個人走上搖晃的通道她就開始緊張


她怕高

在高台上的她非常害怕

從他眼中望出去的鏡頭會讓有懼高症的人開始頭暈


 


她可以投訴

對不尊重的態度作出反擊


但是沒有人支持他

他也無法說服別人支持他


於是它像一個打小報告的小學生一樣被人排擠


 


她會失望

她會覺得挫折


他的前夫打過他

他的小孩離開他

他的父親討厭他

整個鎮的居民都蔑視他




但是他不會唸一些醒世格言 勵志小故事 然後勇敢的站起來


她只能偷偷的哭


 




終於

她無法忍受

但是他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熱血大暴走




被男同事攻擊完之後 她走進餐廳


這時候如果是茱利亞蘿蔔絲

一定二話不說一腳就往那個痞子的老二踹下去 順便賞她句 fuck you




但是他沒有

她有點失神 有點驚嚇過度

臉上掛著煤灰和淚痕 說話的時候還在發抖


他希望有人幫助他

但是她得到的只是冷漠和謊言


 


她辭職的時候沒有用力拍桌子 摔門

殺氣騰騰的烙下一句 我不幹了 之類的狠話




她低著頭

在眼淚落下去之前離開

在哽咽到說不出話之前用力把 I quit 兩個字拼完




他沒有辦法對抗勢利的老闆

冤枉他的同事

和男同事的攻擊


當大老闆拒絕聆聽他的解釋 叫他馬上辭職的時候


他只能把所有的辛酸 難過和失望

辛苦的吞進苦澀的喉嚨裡


他特地畫好的眼影黯淡的告訴你

他連讓嘴角上揚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能做出最大的反擊就是開開便當盒理假陽具的笑話


忍住所有噁心 厭惡 和尷尬 然後裝出毫不在意的幽默

就是他全部力量的極限


 


在工會的演講台

她第一次有一個使用麥克風的機會


如果是大嘴鳳凰女

一定會來一場激勵人心 催淚狗血的演說


演講結束時每個人都鼓掌歡呼

電影主題曲馬上要放下去




如果是茱蒂佛斯特

一定會用眼淚攻勢和充滿感情的聲音讓全場安靜下來


演講結束時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或是笨蛋




但是他都沒有




她站在台上

緊張的連自己的名字都唸的結巴




從台上看下去的那個鏡頭非常真實


聽眾冷漠的表情 叫囂的聲音 和鄙夷的態度

就像每個會怯場的人記憶中的惡夢一樣恐怖


而他手上沒有吉他 他只有麥克風




  沙姐

  不要怕 說話啊




你真的很希望她可以像其他電影裡的英雄一樣

製造一場激勵人心的高潮


但是他沒有 她就這樣站在台上

沒辦法前進 也沒辦法後退


手足無措的他連昏倒和崩潰都辦不到




還好

她爸爸站起來




  I have worked here for all my life




  And I never feel shame about it


  UNTIL TODAY




這是這部電影最催淚的經典台詞

看到這裡 你就知道小學要定期檢查手帕衛生紙不是沒有道理




  Today I have no friends here




  The only thing that I don't feel shame about  here

  is MY DOUGHTER




她的父親在演講台上的表演非常精采


好幾次她很像要哭出來

但是他忍住 用力的把話說完


  老頭

  你真行


  這樣你都忍的住啊




我不行

電影院的觀眾也不行


 


有人說她爸爸從誤解她到支持他的轉變太快


其實他爸爸就和你爸爸一樣

只有嘴巴比較硬而已


所以她看到她女兒站在台上被奚落會心疼

就像電影一開始他看到她女兒被毒打的傷口會心疼一樣


 


法院上

沙姐第一次有機會為自己爭取該有的權力


如果是其他電影裡的英雄

會作出動人心弦的結案證詞

提出扭轉乾坤的證據

拿出一發逆轉的秘密證人




  庭上

  我還要傳喚最後一位證人


  庭上

  我還要提交一份最新獲得的證據




然後那些勢利的老闆 和混蛋礦工通通要跪下來祈求沙姐的寬恕




我等了很久

但是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




沙姐沒有什麼大逆轉

沒有什麼怒吼

也沒有什麼激情控訴


她的漸凍人朋友也沒有像是突然站起來 或是突然可以說話

之類慷慨激昂的狗血演出


 


沙姐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邊

承認她被強暴過的事實




這比任何事情都要困難

比躺在台子上讓人檢查下體還要難受


而且這比任何東西都要讓他痛苦




她不願意承認被侵犯的事實

其實不是為了保護自己


是為了保護她的小孩




那個他不願意讓他知道自己父親是誰的叛逆青少年




其實

電影的主題不是一個熱血的女英雄堅強對抗整個世界的故事


電影也沒有要炒作這種職場性騷擾 

或是性別歧視的話題


那些基本的尊重已經是常識

辦不到的人應該已經沒有在現在社會生存的資格




他只是用這件事來描寫一個受過傷 人生坎坷

在充滿歧視和壓力的環境下努力求生存的女人


和一個偉大的母親




她最大的勇氣不是挑戰性騷擾問題

而是生下那個不被祝福的小孩




它可以拿掉他


它可以把他生下來以後丟給孤兒院


沒有人會覺得這樣有什麼錯

也沒有人會責備這種選擇




當然

他也可以不負責任的生下來


把它當作免費童工

有事沒事就踢他兩腳

讓他和他一起再酒精或是毒品裡沉淪




但是他都沒有


他勇敢的生下來

用礦場工作的痛苦換來的報酬

帶他們去高級餐廳吃大餐




電影沒有拍出他做這個決定的掙扎 痛苦 和之後的辛苦




但是這才是他最了不起的決定

和他最堅強的地方




因為她決定生下他

所以她放棄了屬於她的青春 放棄了屬於他的彩色生活




電影沒有說


但是這就是為什麼她和父親的關係非常緊張

為什麼她不願意接受她母親的救濟

為什麼她這麼渴望能獨自生活 這麼希望能獨立養育她的孩子


為什麼就算受盡委屈

她都需要那份優渥的薪水


為什麼他不乾脆就找個好人家嫁了




因為除了她自己

沒有人希望她的男孩出生


除了她自己

沒有人相信他能養育她的小孩


除了她自己

沒有人可以送他的小孩溜冰鞋和彈簧床


然後除了她自己

沒有人會愛她的小孩


 


法庭上的沙姐話很少

大部分的時候是那個表現很差的律師


她最動人的演說不是在法庭 不是在講堂

是在午夜的樓梯上


他是他的小孩和他第一次交心




這段演講稿很長

但是該死的imdb沒有收錄這段台詞




  You have nothing to do with it




沙姐催淚彈瘋狂連射


  怎麼辦

  我妝都哭花了


 


有人說

她的小孩從誤解到原諒她的過程改變太快


但是就像男孩說的


   I'm not stupid

   I know what you are doing


了解她媽媽的犧牲和偉大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他只是沒想到而已


 


電影最後的高潮是在音樂中一個一個站起來的支持者


導演沒有特別煽情

背景音樂也非常平靜


站起來的人看起來有點害羞

有點心虛

然後看起來非常俗辣


所以這不是什麼特別激勵人心的畫面




但是沙姐摀著嘴的動作

和你摀著嘴的動作一模一樣




  沙姐

  我面紙用完了




還好

沙姐也不會在哭了




電影沒有結束在什麼陪審團一致通過被告有罪

或是什麼議事槌熱血敲擊的老套結局




電影的最後只是沙姐開心的教她的小孩開車




  嗯

  沒有比沙姐的笑容更溫暖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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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的導演也是一位女導演


有人說

在一部突顯女權的電影裡

女主角的危機都由男性腳色解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次是她爸爸的催淚演出

一次是俗辣律師的無聊激將法




或許你會希望沙姐一個人用高分貝的聲音搞定議事堂裡的雜碎

然後在法庭裡滔滔不絕的幫自己辯護就像熟讀六法全書的王牌律師一樣




但是導演沒有刻意塑造這種女強人的形象


身為一個女導演

他知道那些屬於他們的特質是優點

而不是缺點


他上一部電影是更催淚感人的鯨騎士

那一次他用屬於他的細膩風格感動全世界


然後他在這一部電影

用一位女導演的筆法 勾勒他心目中女英雄的真正模樣




她保留了女主角脆弱 纖細 無力的那一部份

就像她保留了很多沙姐泛紅的眼框 和迷人的微笑




或許她嚐試告訴你


你從來也不需要作任何事情來證明你的能力


你不需要一個人承受所有壓力

也不需要一個人解決所有的問題


你從來也不需要用逞強和勉強來武裝和掩飾自己

用你瘦弱的手臂和不爭氣的眼淚努力挑戰那些成見和規矩




有時候當你無助的時候

你其實可以很大方的說




   幫我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