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演講是諾貝爾系列的第一堂
他排在第一個
是因為我想文學大家應該都聽的懂
諾貝爾演講系列有物理 化學 醫學 經濟 和和平
但是說真的
高行健的小說很少有人看的懂我想
該不會這個系列演講聽完文學獎反而變成距離大家最遙遠的一個獎項
諾貝爾獎在文學上沒有什麼指標性的意義
那不過就是瑞典那一小撮人搞出來的東西
文學很特別
她常常需要翻譯但是翻譯之後他就不是本來的東西了
如果文學變成一小撮人寫給一小撮人看
也只有一小撮人能批評和欣賞的東西會很可惜
有一個懷疑論學家
每個禮拜都會去聽牧師講道
我從來不相信我自己說什麼所以我想知道一個相信自己說什麼的人
到底說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我也想知道一個看的懂靈山在寫什麼的人
到底說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這是最後幾個月當學生
而我已經有快六年沒有上過國文課了我也很想想起來一個喜歡寫作的人
在講他喜歡的作品和作家的時候
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演講的是很有名的作家 郝譽翔教授看起來很年輕
用語也很年輕講話很活潑
常常講一講自己就自己先笑起來在講課之外
他也一點都不在意和你分享他曾經有過的心情
媽媽語重心長的說過
沒結婚的女人真的不容易老
當他的學生上課一定很愉快
或許這一輩的老師終於可以擺脫那種刻板的形象
和不必要的架子
高中的國文老師是一個資深女教員那種每年都上同一本課文的公式
已經讓他失去所有不應該失去的東西了每節課叫人唸唸課文
考試發發細說習題就完事坐在講台上的他看起來都快發霉了
但是記得他上虬髯客傳的時候特別認真
花了很多時間去講他有多優美 多精緻
她很喜歡那篇短短的唐代傳奇
她有古文的精鍊 和一點小說的浪漫
那是他唯一一次表現出來的熱情
或許他教了三年的國文 就只是為了上這一課
但是很遺憾
台下睡成一片的學生讓那一點點的東西又再度消失
很可憐
有時候上課保持清醒不是為了自己
而是為了講台上那個人從他的角度想一想
不要讓他覺得 它作的事情既然是完全沒有意義
嗯
有時候只是不想看到一個人的熱臉
總是貼上了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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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看對高行健小說的第一印象是一直在作愛
怎麼會這樣
好色喔
其實大概從民國 70 年開始
每本小說就一直在作愛
從得獎小說
言情小說
一路作到武俠小說
有時候差別只在於
武俠小說寫異性戀
時報小說獎寫同性戀
靈山事實上可以當成一本遊記來看
他說的是一個肺癌末期的病患
在他生命最後幾天 他決定作一趟尋根之旅
當你生命只剩短短一段時間的時候
你怎麼辦其實就是去旅行喔
他回到中國的長江流域
一個原始的山地部落
高行健 或是他演講內容的另一位作家 沈從文
想表達的東西事實上很簡單
同學知道 高貴的野蠻人嗎就是高更的那幅大溪地女郎
當文明到了一個階段 太進步 太現代
就有人會開始追求原始 野蠻 落後
回到大自然的基本型態歌頌沒有道德束縛的價值觀
讚揚那種純真的生命力
高行健認為野合是很美的事情你很美
山很美 天空也很美這樣很快樂
這樣不是很簡單嗎
沈從文的小說有一個基本概念
它不注重原理
它只注重現象
和感官的感覺
好不好吃
好不好聽
好不好看就這麼簡單
這是一種很藝術家的眼光
和科學家完全相反的世界
沈從文很有自信
他認為他不會錯過這個宇宙每一個最美的現象
靈山是一個人追尋自己存在的過程
肉體的存在
以及靈魂的存在
高行健最後認為
只有藉由另一個人的肉體
我們才能真正感受自己的存在
這是得獎小說總是在作愛的原因
這種概念沒有什麼特別
美術史也出現過這種反思他們放棄文藝復興時期那個講究幾何學原理的構圖
用上上百個色彩去調初的光影和質感
和精緻細膩到不可思議的人體素描然後選擇立體派 野獸派 和印象派的直接 狂野
不修邊幅
當舊的東西已經玩到頂點
很多人會開始找新的靈感 和新的概念那大概可以叫做藝術的藍海市場
只是這個風潮現在輪到文學
這種理念沒有那麼難看出來只是一直不知道
為什麼這值得寫一本超厚的小說去寫他
然後值得頒個獎給他
而事實上它就因為這樣得獎
他們就只想描寫那樣的人
和那樣的生活方式
這應該只是創作方向單純的不同當一邊選擇文明的精緻 洗鍊 精雕細琢
另一邊可能會開始選擇簡單 原始 不加掩飾的赤裸
清澄的眼睛很漂亮
沒有心機 不受污染但是深邃的眼睛也很迷人
文明在藝術上不是沒有價值
感官的另一個意思就是慾望食慾
然後是情慾
而文明學會控制這些東西
你不會希望每個雕刻都是床上功夫教學
每張擺在羅浮宮的壁畫都是春宮圖每本小說都是 A 書
然後每部電影都是蔡明亮的 A 片
當你質疑高行健
為什麼總是寫這種傷風敗俗的內容你就落入了他批判的範圍
他們不要教條
不要規則 不要世俗的價值觀
慾望要不加掩飾 大剌剌 赤裸裸的表現
是阿
或許不是那麼糟
但是我們其實已經離那樣的世界很遠
很努力
花了很多時間然後才離那樣的世界很遠
在原始的慾望之外
文明發現更有價值的東西 更有意義的東西
和更美的東西
小說不是只能寫情慾
可以寫朋友之間的信義
師徒之間的恩義寫為一道傷疤報仇的忿恨
和為一個雞蛋殺人的痛快然後寫 300 人為國捐驅的壯烈
然後可以寫言定三生的一雙紅燭
那些是有規則禮法之後才有的東西
是文明美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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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崇尚反文明之外
高行健和沈從文的小說有一個比較有意義的地方她遠離炎黃子孫的漢文化 儒家思想
選擇了邊錘 選擇了少數文化
一種一樣很美麗 但是被遺忘的文化
像是楚文化
楚辭
楚文化和漢文化最大的不同
他迷信鬼神靈山中有很大的篇幅在寫巫師 道士 和民間信仰
那是不語怪力亂神的儒家拋棄的東西
孔子作禮樂 然後
刪詩書
楚辭寫得是全部愛情
楚辭最有名的是離騷他是一首情詩
屈原寫他被楚王留放
就像是一個女人寫給他的負心漢
那是一種很激烈的比喻
不過也有人說屈原根本就是同志就是了
他們發現一個新中國
不過很可惜
他們只發現楚辭中原始的感情
而忘記他是充滿精采暗喻的一種艷麗韻文
靈山裡面有一段寫的很好
是關於保守的儒家思想拋棄了哪些美麗的東西
當年孔子刪下的書 丟在荒郊野外處
一本吹到天空中
才有牛郎織女情
二本吹到海裡去
漁翁撿到唱怨魂
三本吹到廟堂裡
和尚道士唱聖經
四本落到村巷裡
女子唱的是思情
五本落到水田中
農夫當作山歌唱
六本就是這黑暗傳
歌師撿來唱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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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講到一點寫作的技巧
靈山用的是很基本二元對位法
這基本上是一種很呆板的寫作手法
一般寫故事有幾種方法
一種就是從頭說到尾
一種是蜂巢狀的 東寫一點 西寫一點一種就是這二元對位
你的故事有兩條線 互相交錯 互相對比
最後交會在一起
在電腦遊戲裡面叫做雙主角路線
在漫畫裡面叫做鳴人和佐助
然後他講沈從文的寫作風格
一種非常乾淨 沒有修飾 沒有任何形容詞的語言
她乾淨
所以每個字都有他的必要性因為他乾淨
所以也沒有情緒
一條官路 一個地方 有一小溪 住了一戶人家
一個老人 一個女孩子 一只黃狗這個一字是他故意的
因為他不斷重複 所以很有力量她的顏色也很簡單
有座白色小塔你可能會用很多辭去修飾白色
像是象牙般的白色 什麼什麼之類的
白的就像是千萬筆無垢畫成的純淨
白的就像是千萬筆無瑕寫成的純真
但是用了形容詞他就沒那麼乾淨了
她就不白了
嗯
我很久沒上國文課了
那種乾淨就是他作品想表達的主題
一種去除文明束縛的生命力
沈從文認為妓女是高貴的她的小說裡面
童養媳可以和長工通姦
老婆當妓女 老公還要和恩客寒喧
小說家要用很極端的故事
去表現他想要表達的觀念對貞操觀念的攻擊
是衝擊最強烈的一種手段就像對情慾的描寫
也一直是衝擊最強烈的一種手段
她最點完美的主角
就是孤兒父親會教你做人處世的道理
母親會交你作菜 縫衣服 嫁個好人家那就是文明
她的主角不要文明 像小動物一樣純真小動物的眼睛最美
因為他沒有心機很清很清
這種東西其實是一種烏托幫式的幻想
他用那種乾淨的語言去描寫一種乾淨的世界
妓女真的是高貴媽
真的重義輕利媽
原始的生活真就這麼沒有污染媽
這麼純真媽
好吧
至少在小說裡是這樣
至少在小說家的眼中是這樣
他不認為台灣和中國文學有什麼關係
我住在花蓮
講邊錘
我想沒有人會和我們搶邊錘吧
我住花蓮的時候
愛上看海看海的時候
我深深體會到我們是海洋國家島是開放的 混雜的
沒有一定要從哪裡來 也沒有一定要到哪裡去
她面對的是太平洋
而不是台灣海峽那一道和黑水溝一樣的鄉愁
有時候如果哪天
不幸我們變成中國的一部分
台灣文學又該怎麼定位
我們是不是也是文學的邊錘
台灣文學和中國文學唯一的共同點
其實就只是
我們都用中文作為寫作的語言
好啦
如果你堅持要用台語也不是不行
恩
沒有比中文更好的語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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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作戲曲的不過不是元曲那類的
我做的是民俗戲曲就是拜拜演的那種
講到他的研究的時候
她很興奮 題目也是他很喜歡的
民俗戲曲也很粗俗 很原始像是木蓮救母這齣戲
她有改編成明代的戲曲講的是盡孝道的禮義故事
但是他本來根本不是這樣
它是廟會的時候演的戲
從木蓮的媽媽出嫁開始演出嫁前一天
木蓮的媽媽一整個待嫁女兒心 很徬徨 很緊張結果土地公出來了
他教他怎麼洞房
有時候我覺得
廟會會有鋼管女郎很不奇怪
因為以前尺度更開放
還有一段是木蓮他媽媽出殯
結果有一個女子不能去
阿
為什麼不能去啊喔
我懷孕了可是
你老公不是三年沒回來了嗎
( 對不起 真的很傷風敗俗喔 )
喔
小孩是我公公的
嗯
這是我的博士論文
那很像黑暗的格林童話這樣的東西
葷笑話 無厘頭搞笑 荒腔走板的劇情
這就是庶民文化
其實很粗鄙
但是作家認為很美
美在那種生命力
我認為道士很美
因為他們是我研究的對象
不過那有點一廂情願啦
很矛盾的是
一開始你和他們說
你這是文化的重要遺產啊
是藝術的國寶他們不覺的怎麼樣
那是理所當然的東西
但是當你說多了
他們聽久了當他們也覺得自己是文化的重要遺產
藝術的國堡之後那些東西就產生質變了
她有格了
就不真了
他認為沈從文的境界比高行健高
我想高行健自己也不會否認
沈從文沒有受過正土的知識份子教育
而高行健畢竟是學者出身
我們都永遠沒有辦法變成沈從文
所以也無法寫出那種真了
文學的研究看起來很沒有價值
也好像比較簡單
但是理工科也沒有那麼偉大他的研究所是一種補補習就考的上的東西
作研究是一種科學化的訓練學習成果可以用數字量化
研究結果既然也有一種公定的評量標準
教授只看你的成績
公司面試官只看你的學校那告訴他你不笨 肯唸書 坐的住
是一根很優秀的螺絲釘
工科其實就像死板板的公式一樣
你只是要學會怎麼代
但是文學的研究要看寫出來的作品
要看累積下來的東西
要看你苦以對他有什麼樣的感覺
工業革命之後我們才有近代科學
但是耶穌誕生前就有文學了他有一種不斷思考創造的生命力
文院和設計學院有時候比理工科要聰明的多寫程式只要套套函數就好了
他常常是是一堂互相拷貝程式碼的實驗課
但是寫小說複雜很多同樣的題目
每個人都有他想寫的故事
和想用的手法
有時候他們不那麼講究後天的專業訓練是因為他們要更講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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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沈從文
就一定要講一下它和張兆和的浪漫故事
據說他們是文學家戀愛的經典情侶
沈從文寫過一段話給張兆和
我有一個朋友 它很喜歡一個男生
可是那個男生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接受她她就抄了這段話給他
那男的就 就大受感動這樣喔
然後他們就在一起了
可見這段話真的是非常有用喔
我行過無數的橋
看過無數的雲
喝過無數的酒卻只愛上正當最好年紀的一個人
我一直覺的那種浪漫是一種能力
而我們已經失去他了
我們會想很多阿
很丟臉啊
書唸了這麼多
怎麼還是這麼衝動諸如此類的
你知道
現代的作家已經不寫愛情了
嗯
他們只熱衷描述性愛過程了
朱天文說世紀末的華麗他說衣服比男人有用
Shopping 比高潮更刺激
啥
真的假的
朱天心不寫愛情
張大春
她好像對李登輝比較有興趣
駱以軍
呃 那叫做愛情嗎她寫很多性愛
但是好像沒有愛情
其實我也是你現在要叫我對一個人講
卻只愛上正當最好年紀的一個人
我寫不出來
嗯 不知道ㄟ
好像就是不應該還是怎樣
講這段話的時候
他看起來真的非常年輕
好像你叫他去相親 而他不知道怎麼推辭就算是作家
她還是沒辦法說為什麼
小說和童話故事還是一樣她會把故事留在最浪漫的時候
結束在最讓人感動的一瞬間之後的故事他們就不寫了
不想寫
或者是不敢寫
或許身為一個作家他想保留浪漫和夢幻的那一面
但是會逃避那些膚淺和勢利的一面
當他對著鏡子化妝打扮的時候
會害怕原來自己是這麼膚淺當她想這個男人值不值得的時候
會討厭自己原來這麼現實
其實那些東西也沒什麼不好
如果一定要一件漂亮的晚禮服才有勇氣
那就去借一件來穿如果一定要把什麼東西握在手中
那就先把他緊緊抓住
像沈從文那樣的浪漫之所以讓人嚮往
有時候就只是因為他比較輕鬆而已
朱天心其實有一篇短短的小說寫過愛情
而且是青春無敵的校園戀愛很像是他自己的故事
那裡面紀錄他曾經有過的驕傲的年輕
和年輕的驕傲
她會氣自己不夠大方
氣自己像那種容易臉紅的純情女主角一樣害羞
小說裡的約會
有點像是
牽手就牽手阿 誰怕誰阿
這樣的感覺
裡面寫初吻是這樣
阿 這就是吻了
她要把這種感覺牢牢記住
對他來說
她吻過了這件事
比他吻過誰了這件事要重要一點
那是一個吻的意義
比是屬於誰的一個吻的意義 要多一點
他後來不寫愛情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那對他來說更像是學分
他想要漂亮的修過
然後已經漂亮的修過了
或者
他就只是很討厭寫那種容易臉紅的純情言情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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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
可不可以請問你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天
你會怎麼渡過
阿
只有一天嗎
會不會太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