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
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這是阿金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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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棒當頭劈下
貼著鼻尖險險擦過
他踏上一步
一劍砍下 正中對手腦門
另一人從右方殺來
手中長劍奮力砍出
但阿金更快
低頭 矮身
下劈的巨劍順勢變為橫掃
一劍斬在對手腰間 至少擊斷三根肋骨
不及喘息
背後又有一柄戰斧斬下
他錯步 旋身
斧刃貼著肩膀落下
巨劍依循迴旋的軌跡砸中對手背脊
對手向前仆倒
一枚羽箭卻從左方射中他的肩膀
他咬牙 邁步朝遠方弓手衝去
在他倒下前
他又擊倒五個對手
扣掉場主的抽成
他今天賺了五枚銅錢
足夠我們明日三餐溫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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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下去
我們什麼都做
乞兒 偷兒
苦力 奴隸
戰亂的時代
戰場的孤兒沒有選擇的權利
要活下去
要不就賣命
要不就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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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會走路的時候
就能拿去賣
男人拿得動刀的時候
就能送去死
阿金第一次拿劍的時候
那柄劍比他還要高三寸
他奮力揮下
將比他高兩倍的男人砍翻
那天
他找到了活下去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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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早就剃了頭髮
女人要養活自己比較容易
但是會活的比較痛苦 很痛苦
男人要死比較容易
但等著女人的 比死還要慘
看到我的人都以為我是瘦小的男人
只有阿金知道我是女人
每分每寸都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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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結束的時候
他會在我耳邊呢喃
愛你
他只有在這時候才會說愛我
只有在這一刻 我們才覺得自己真正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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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場的武器不開鋒
但打在身上仍然不好受
要是擊中要害 一樣有生命危險
一開始
阿金回來時總是滿身傷
骨頭都斷過幾次
後來
他的傷越來越少
砍倒的人卻越來越多
每一次揮劍
他都變得更快更強
他說 這是一種天份
用劍的天份
殺人的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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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決定要打黑場時
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也不覺得害怕
阿金並不是村裡最強壯的孩子
但只要是打架 他就沒有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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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屠村那天
女人在哭
男人在拼命
阿金和我躲在地窖
他摀住我的耳朵 緊緊抱著我
我聽不見慘叫和哭聲
只聽見他不停在耳邊呢喃
不要怕 我會保護你的
不要怕 我會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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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爬出來的時候
一切都已被燒成白地
我坐在地上
不停的哭
沒有聲音 沒有眼淚
就是不停的哭
是阿金牽起了我的手
帶我向前走
他的手牽得好緊
從此再也沒有鬆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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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
但只要跟著阿金
就是走到地獄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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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在黑場裡已經算是好手
賞金除了一日三餐 還能有點賸餘
我們把他存起來
哪天 阿金打不動了
我們還能多活幾天
活一天 是一天
但今天
阿金把錢拿了出來 算了一遍 又一遍
他買了一柄巨劍
這是他在黑場用的最趁手的武器
雖是最便宜的劣等品 但他很滿意
這是一次投資
他說
他找到賺錢的另一種方法
用天份賺錢的另一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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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頭
弩箭貼著他的耳邊飛過
在臉上擦出血痕
他繼續往前衝刺
眼睛眨也沒有眨
一步踏出
對方已在長劍的攻擊範圍
他丟下弩弓
想要拔出腰間的刀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解決了頭目
阿金轉身 看向剩餘的野盜
還有五個人
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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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提回盜魁的頭
領取了賞金
雖然不多
但是不用抽成 是第一筆真正屬於我們的錢
那天
阿金在黑場打的特別精彩
剛殺過人的他身上有一股血腥氣
令他變得亢奮
令對手不自覺的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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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刃斬斷骨肉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不管是切肉手感
還是骨碎的聲響
不一樣
和黑場的鈍劍就是不一樣
阿金看著夜空 靜靜的說
今夜沒有星星
但他眼中發著光
星光
凶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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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腹一縮
橫斬的刀刃擦過胸鎧的甲片 劃出火星
他踏上一步
重劍斬下 幾乎把頭顱斬成兩半
眼見最後一個劫匪倒地
商隊將貨物重新放上馬車 準備再次前行
前路迢迢
但厚重的烏雲後已可看見微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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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
旅行很危險
凶徒會打劫
軍隊會掠奪
人販會強擄
甚至有魔教 會殺人獻祭
但我們還是一次次站起來 擦乾血和眼淚
踏上了旅途
或是為了交易
或是為了活計
或是逃命
我們朝未知的遠方走去
找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為了活命
我們必須賭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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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拿賞金
買了一副鎖甲
買劍的時候他很吝嗇
但買甲的時候他很大方 幾乎花光了所有銅錢
劍是買來殺人的
不用太好
他就算用把銹劍都能把人劈死
甲是穿來保命的
越貴越好
有命
才能賺錢 才能殺人
活下去是最重要的
多活一天也好
多活一刻也好
多活一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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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危險
所以人們會雇護衛隨行
軍隊的輜重有重兵護送
商行的馬隊有鏢師保駕
就是做小生意的農家 也會雇幾個刀手同行
寧願多花點錢
只要能活命
死了
再多的錢也沒有意義
什麼都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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鏢隊找刀手的標準並不嚴格
但必須是好手
不想被殺
就要找殺人的好手
他們找上阿金
他是黑場有名的劍手
他隻身單劍砍下了盜魁的頭
他們知道 她是殺人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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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佣阿金的鏢隊不少
我們的生意一直不錯
雖然阿金不是名動江湖的高手
但他的劍夠快
而且夠便宜
只要不會餓死
再危險的路我們都走
再低的價我們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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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走鏢的路上
我們碰上了戰場
兩軍交拼 殺聲震天
鏢隊遙見烽火 早早就繞路避開
阿金看著遠處的戰場
手不自覺的握緊了劍
他就這樣靜靜地站著看
一直看了很久 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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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時候
我們特意拐了彎
大戰的戰場
這時已是滿地屍骸的墳場
斷刀插著碎甲
人屍疊著馬屍
我們在屍堆中翻找值錢的東西
像是以前在垃圾堆裡搶食
突然 一隻手拉住我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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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重傷的騎士
他以家族的名譽立誓
只要我們救他 必有重金酬謝
我們取下他手指上的金戒
剝下他身上的鎧甲
打昏了他的頭
砸斷了他的腿
然後牢牢綁上了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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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
人和牲畜沒有太大的差別
可以買賣
可以奴役
可以宰殺
只是有些人的命很值錢
有些人的命比狗還賤
我們將騎士賣給相熟的人販
賣了很好的價錢
他不敢壓價
因為我們很了解行情
我們自己就是被轉賣多次的奴隸
有時單賣 有時買一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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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阿金一手牽著我 一手提著錢袋
他從不讓我提重的東西
這是我們領過最大的一筆錢
比懸賞的賞金多
比在黑場拼命一個月還多
但我知道
人販還是有賺
擄人勒贖
他們是專業
他們估價的眼光向來準確
比農家判斷種豬能不能生還要高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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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這筆錢
盤下一間打鐵舖
阿金曾在這裡當過童工
在火爐和鐵鉆前鍛就一身銅筋鐵骨
打鐵利潤一般
但是穩定
戰亂的時代
打造兵器的鐵舖從不缺生意
在契約上蓋上指印
我第一次有了安定的感覺
金鋒號
這是我們的第一座產業
數年後
金鋒號是橫跨數個城市的連鎖商行
出產各式各樣的鐵器
騎士的戰甲
戰馬的鐵蹄
耕田的犁
廚房的菜刀
和殺人用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