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6/15

IWD2 雙劍



巫醫蹲下身 檢視地上的屍體 

皺起了眉頭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四起



死的是兩隻大哥布林 


一隻心窩中劍

一隻頭被砍了下來


兩人的巨劍落在身旁

劍刃沒有血跡 甚至沒有缺損和刮痕


完全沒有揮舞或對敵的痕跡



心窩中劍的沒有闔眼

被砍下的頭來不及張嘴


死亡來得太快

他們沒有辦法示警和呼救 甚至連慘叫都沒有時間



從傷口判斷

兇器是兩把刃器 


刺中心口的輕薄細窄

砍下頭顱的長寬厚重


很可能是短劍和長刀



兵器類型極端

通常代表是團夥行兇


但地上的足跡卻明白顯示 

兇手只有一個人


從腳印的大小推算

對方應是體型纖細的類人


可能是精靈

或是人類的女性



巫醫突然感到一陣冰冷的寒意



大哥布林是哥布林和人類的混種

最巫醫得意的實驗成果


哥布林將掠奪來人類女子當作種豬 

強制受孕 誕下源源不絕的士兵


他們是邪惡和痛苦的結晶

比哥布林要更為強壯 也更為聰明


是最前線的精銳



兩隻大哥布林面對一個女人

卻連出手都沒有機會


巫醫眼前彷彿出現兩道迅疾的閃光

這是何等凌厲的一對快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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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地點在大橋的西側

兩隻大哥布林在此擔任守衛 


巫醫推斷這裡就是第一現場

屍體也沒有被移動過的痕跡


由地上血跡的凝固狀態判斷 

死亡的時間是昨天深夜


軍營三班輪值

兩人這個月輪值最晚的一班 在月正當空時到位 


以現場狀況來看

兩人很可能到班不久就被殺

一直到今早士兵過來接班 屍體才被發現



巫醫驗屍的手開始微微發顫



大橋是通往軍營必經的要道

卻有一整個晚上的時間 沒有任何防備 


殺人的不管是誰

很有可能已經通過大橋 潛入防區 



巫醫彷彿能感覺一雙利劍懸在身後

死死釘著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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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看著巫醫的報告

以為他在開一個玩笑 


但巫醫的表情非常認真

那雙眼睛甚至有點恐懼



軍營正遭受攻擊 

需要立即提升戰備等級 進入作戰狀態


將軍覺得不過死了幾個小兵

何必這樣小題大作


哥布林不管大小

在獸人眼中不過就是用來消耗的雜兵



但巫醫的理由有三


近來不斷發生士兵被殺的事件

已發展成連環兇殺


這月已經發生四起

若算上早先零星的失蹤 


傷亡的數目還會更多



將屍體被發現的地點連線

可以看見一條蜿蜒的路線 不斷逼近軍營


兇手顯然做過計劃 

偵查 刺探 潛伏 殺人 每一步驟都經過精密的計算


若從今日大橋的案發地點往前延伸

線標就像一條直插營房的利劍



第二個理由 

則更為危險


案發地就在大橋

將屍體拋入橋下的山谷不過舉手之勞


兇手卻沒有毀屍滅跡


這種行為 充滿了敵意


他的目的是要做出警告 散佈恐懼 

甚至是發出威嚇 



他來了

他來殺人了



巫醫看到的不是屍體和血跡

而是一股殺氣 越來越濃 越來越冰冷 



第三個理由 最為致命


兇手是個高手


巫醫一生看過太多武人

不管是活的 殘的 還是死的 


但他從沒看過有人能同時精擅兩種兵器

專精兩種殺人的方法


長兵如雷

短刃如電


兇手不但是個高手

還是少見的高手


而他的目標正是我們





將軍只感覺巫醫形容得過於誇張


這些玩弄巫術的老頭就是感情比較豐富

連劍都拿不動的人就是一群膽小的懦夫



在他眼中

這不過是敵人一個簡單的斥侯行動


做些地形探勘 兵力偵查

偶爾順路摸掉幾個崗哨


軍隊現在正和人類打仗

這種事情根本稀鬆平常


從情報來看

彼方的人類大軍根本沒有移動的跡象

甚至戰線還有點退縮


他們依然佔據優勢

一點小小的意外根本不足以影響全局



死掉的衛兵可以再補

鬆動的警備可以加嚴

 

這座軍營擁有足以進攻人類都市的標準軍力

兵多將廣 裝備精良 士氣高昂


區區一個斥侯管什麼卵用

管他有再多把劍還不一樣被亂刀切成碎屍


有什麼好怕的


難道

他還能把我們一個一個都殺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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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從垛口探出頭

發現自己什麼鬼都看不到


今晚沒有月亮 四下一片漆黑

整座箭塔彷彿遺世獨立


只有遠處的軍營點滿火把

暈黃的火光現在規定整夜不熄



獸人把弓放下

和其他兩個同僚開始喝酒


軍規規定夜哨不能喝酒

但誰管他個鳥


軍規還規定弓不離身 箭不離眼 

但黑成這樣 是要老子瞄個鬼 就是有鬼也射不中


獸人不喜歡值夜班

他更喜歡晚上睡覺 白天怎麼睡都好像睡不飽 


但最近守夜的次數莫名增加了

據說是本來守夜的哥布林死的太多了


結果就是獸人隔三差五的就要過來站崗

好好一個神射手白白被當作哨兵糟蹋


一個獸人還不夠

新的規定是夜哨至少要三人 連兩個人都明令禁止


守備隊長和上頭反應過這個問題

夜班的人力現正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


得到的回覆是很快就會有新兵補上

和請再堅持一段時間這種屁話


將帥無能

累死三軍


上頭的人總以為補充兵員從來不是問題

不過就是哥布林嗎 那些傢伙不是和螞蟻一樣多嗎


你媽生你都還要幾個月呢

派一些連弓都拉不開的廢物是有什麼卵用



獸人知道這些加強警備的措施就是屁

根本的原因就是抓不到殺人的兇手


這些日子以來

他殺人的間隔越來越短 殺的人還越來越多


獸人每天醒來就發見軍營裡又少了幾個人

就連睡在下舖的刀斧手 某天晚上出去巡邏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聽說整個巡邏隊的人都死得很慘

隊長的頭到現在都還找不到


獸人倒是不怎麼害怕


一個只敢偷偷摸摸在夜晚殺人的人渣 

以獸人的標準來說就是還沒斷奶的孬種


如果撞在他手中

還不生生撕成兩半


說到激昂處 三頭獸人唱起戰歌

全沒發現門口已經多了一個人



劍光一閃

離門口最近的弓兵已被利刃封喉


那人的身影已和黑夜融成一體

手中的短劍彷彿從虛空現形


第二個弓手剛要舉弓搭箭

一柄長劍閃電劈下 將他連弓帶頭直直斬成兩半


獸人果斷放棄取弓的念頭 

拔出腰間短刀


敵人劍勢不停 

長劍拖著一串血珠 反手劈出


獸人手腕落地 

手中短刀甚至還來不及放開


他張嘴慘叫

一柄短劍直直刺入他的口中




獸人死前

才終於驚覺對方是怎麼樣的高手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機會


敵人在黑夜摸上木造的箭塔 

三個獸人 卻連半點腳步聲都沒有聽到


這是怎樣恐怖的身法和武功




不多時

巡邏隊趕到箭塔


只看見獸人破碎的屍體

下手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那一夜

營地接連響起警鐘和慘嚎

像是連串不醒的惡夢


多少人閉上眼就再也沒有醒來


巡邏隊奔波了一整晚 

卻連兇手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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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具屍體呈現俯臥的姿態

明顯是背後遭受攻擊


短劍從後心刺入 避開了脊柱 

精準的刺中了心臟 


劍創前細後窄 顯示劍速很快 

傷口幾乎沒有流血 



第二具屍體距離在五丈開外

是搜索隊型的標準間距


推斷兩人死亡的時間相當接近

第二個人基本沒有時間移動 甚至可能無法做出任何有意義的反應


死者仰臥 雙眼向天

頭顱幾乎被剖成兩半


單手持劍 卻能斷肉碎骨


兇手如果不是天生脅力超乎常人 

就是內力已然相當精純



巫醫將兩片頭顱拼合

將眼睛闔上


如果可以 

巫醫想知道那雙眼睛最後看見的畫面


死者在死前的瞬間雖然只來的及轉身 

但他很可能有看到兇手的臉 

 


  

據生還的目擊者指出

敵人連殺兩人後便即遁走 


隊長先是吹響警示號角 然後帶頭追擊

這是他們最接近兇手的一次 立功的渴望戰勝了恐懼



隊長的屍體在二十丈開外被發現

目擊者說隊長的頭突然飛起 像是某種殘忍的魔術


巫醫也會施法 

但知道世上沒有砍頭的法術


兇手只是逃出不遠就轉身埋伏

襲殺追得最快的一個倒霉鬼


屍體的頭和身體分隔很遠

顯示死者生前最後的一瞬仍正在奔跑

頭斷了之後 身體仍止不住衝勢 繼續前進了一段距離才倒地


目擊者至此停止追擊 

大隊人馬到來後 兇手早已不知所蹤



當日同時派出了多支搜索隊

盡皆死傷慘重


運氣最好的是沒有碰到兇手幾個幸運兒

運氣最差的已是全軍覆沒 沒有留下任何活口 


巫醫不知道是他們在搜捕兇手

還是兇手在獵殺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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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強警備的效果有限 幾乎沒有發揮作用

每天仍有死亡發生 不斷爬升 毫無趨緩的跡象


兇手明顯已把軍營的地理環境和守備體系摸的一清二楚

在軍營裡殺人就像在自家後院散步



巫醫曾碰過類似情況

那是一次瘟疫的流行


疾病來的又毒又快

不過幾天軍醫院就躺滿了患者 命都只剩半條 


廣場上鎮日焚燒著死者的屍體

燃燒的火炬彷彿能吸引活人往裡面跳進去


死亡隨機但平等

沒有人知道明天會輪到哪個人


那段時間每個人都活在恐懼之中  

軍隊幾乎崩潰瓦解 還未作戰就已經慘敗




今天的兇手 就像當年致命的病毒

不斷蠶食侵蝕獸人的大軍


戰力的削減越來越顯著

對軍紀和士氣的打擊更是遠勝傷亡數字的百倍


士兵害怕在晚上輪值

甚至開始拒絕外出的任務 


他們知道

軍營外面 就是兇手的獵場


夜晚的守備變的漏洞百出

常規的偵查和巡弋幾乎完全停擺 

遠處的箭塔現在都是廢棄的空屋 時不時出現鬧鬼的傳聞


巫醫甚至為此做了一場法事

超渡那些死於非命的無頭冤魂



軍隊現在變成一隻瞎眼的巨獸

身上有無數的傷口正在流血 



但直到出現大量的逃兵

將軍才做出比較明確的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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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組織了大規模的搜索


編制了大量人手 訂定了完善計劃 設定了高額的賞金

那些龜縮在營裡的士兵終於有了出門的勇氣


不管兇手躲在天上還是石頭縫裡 他們都要把他拉出來


事後證明

這是一次錯誤


士兵付出了寶貴的生命作為教訓的代價

好不容易升高的士氣一舉跌落谷底



軍營設在石山之中


周遭有密林 山洞 亂石 峽谷等適合設伏的兵法地形

取其易守難攻的戰略優勢


但軍事上的優點

反過來變成困死他們的囚籠


兇手有太多能夠躲藏的地方

士兵每走一步都在和死亡的陷阱賭命



巫醫望向薄霧中的巒巒群山


只要兇手願意

他們永遠也找不到他



沒錯

這是一次尋常的斥侯行動


但單兵作戰做到了極致 

達成的戰果就不下於大軍攻城



巫醫知道 

事情之所以能惡化得如此迅速


根本原因 

是兇手的劍太快



雙劍連環 

保守估計 他殺人的速度是尋常高手的兩倍

是普通士兵的二十倍


至今沒有人能在他手下走過一招半式



他有更多的時間藏匿逃逸

有更多的餘裕計算謀劃

也能容許自己犯下更多的錯誤



兇手從不貪心 

從不介意留下活口

總是在包圍來臨之前就望風遠遁


好像這座軍營 

不過是他豢養的豬圈


多殺少殺都沒有差別 

早晚 都會被他殺的乾乾淨淨


智勇雙全


不論智計 武功 

兇手都是第一流的高手




巫醫很想見一見兇手本人

雖然那可能就是他死亡的瞬間



等等

這個念頭 讓他靈光一閃


他突然有了一個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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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醫背著籮框 

彎腰摘取地上的草藥


他最主要的工作其實不是驗屍

而是救人


這是他定期的採集行動

雖然因為兇案而一再延期 但存貨實在已經不夠 他只能冒險出行



同行的還有許多巫術士


他們計劃用最短的時間完成工作 

在太陽西下前返回營地 減少被殺的風險 


巫醫專注而認真 

一個人越走越遠 不知不覺和其他巫術士拉開了一段距離



這讓他成為一個極佳的目標


兇手知道

巫醫也知道



這本就是他設下的一個陷阱



巫術士平日深居簡出

很少有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哪怕要冒一定的風險

巫醫賭兇手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用他自己的命去賭

賭兇手對自己的自信




烈日當空

巫醫卻滿身冷汗


他在等

等兇手現身 等他致命的一劍



地上的影子突然改變了形狀

他回頭剛好看見一閃的劍光



好快

遠比他計算的還快



血花飛濺

巫醫的左手被短劍貫穿


如果他沒有準備

這一劍就已刺穿他的心臟


短劍一閃而逝

長劍緊隨刺出 像是一對競逐的流星 

長刃的劍速甚至比短劍還要快上半分


劍光連閃 刺穿了心口

這記刺劍再沒有失手


但巫醫已經完成了咒語



劍下的獸人變為破碎的幻影

巫醫在傾刻間幻出數個分身 


兇手劍速再快也找不出真身

短時間再也無法將他斃於劍底



一擊不中

兇手已經準備遁走 毫無眷戀 



果然高手風範



可惜巫醫犧牲了一支左手

就絕不會簡單地放過對手



遠處的巫術士拍響了腰間的鼓

虛空中突然竄出數頭座狼 




狼爪刨地 狼牙外露 牙縫間不住的低吼  

彷彿已經飢餓了很久


狼背上是持著長矛的哥布林

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巫術催動的鼓聲 

召喚的是將軍直屬的狼騎兵



跑起來像風一樣快 

殺起人像猛虎一樣兇狠 

最擅長伏擊奇襲 跟蹤追擊 團獵圍殺 


這次

他們不會再讓兇手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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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在狼群現身之時就轉身狂奔

險險躲過了包圍


他逃跑的速度遠超常人 

顯然輕功有不凡的造詣


狼騎兵立刻追擊 

奔馳的狼群齊聲發出狼嚎 宛如索命的鬼嘯


人和狼群很快地消失在視線之外 

只看得見漫天飛捲的煙塵



巫醫輕觸手上的劍傷

療傷的咒語發出暈藍的光芒 止住了鮮血


分身的幻影在片刻前消散

他始終保持警惕 直到確認再沒有危險


長長吐出一口氣

巫醫直到現在才有辦法正常的呼吸


萬幸

這個陷阱最終還是順利地發揮了作用



兇手一個人周旋在大軍之間

靠的就是速度


殺人的速度

和逃跑的速度


要拖住他

就要死得慢一點


要抓住他

就要跑的比他還快


為此

他和將軍爭執了大半日

不惜賭上自己的命 逼將軍押上狼騎兵這張王牌


這是精銳中的精銳

他們無數次反敗為勝的奇兵



巫醫對狼騎兵有絕對的信心


鼓聲的法術是他親自施咒

座狼的血統還是由他親自配種



狼群不但兇殘嗜血

而且腳力驚人 彷彿天生就是完美的追殺機器


人力有其極限

兇手就算輕功再高 也難以持久


那些狼在咬住獵物咽喉前絕對不會停下來




巫醫突然想到

自己還沒看清兇手的模樣


他明明和兇手打了照面

眼中卻只看到一閃的劍光 忘卻了其他


很可惜

他沒有把握屍體的臉在狼爪下還能保持完整 

很多時候他們連骨頭都不剩



巫醫帶隊回家 

雖然只交鋒短短一瞬 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好像在野戰醫院勞動了整天


他要好好睡上一覺

明天起來所有的問題都已經解決


拐杖用力一撐

他踏上最後一個石階


眼前出現一張臉


清清楚楚 

乾乾淨淨


那是一張少女的臉

青春 俏麗 還掛著淺淺的微笑  


他從沒想過兇手會是這樣一張臉 



不像殺人的狂魔

而像大戶人家的千金



他很好奇少女是怎麼躲過狼騎的追殺

但永遠也沒有機會知道答案


他已經沒有分身的咒語

就算有 也已經來不及唸咒



他腦中最後只有一個念頭


真美




雙劍一閃

剪下了巫醫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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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豪賭失敗

在一天內失去兩股重要的力量


巫醫的無頭的屍體在野外被發現

離營地只不過一百尺的距離


同行的巫術師無一倖免

在片刻間就死得乾乾淨淨



巫師脆弱 毫無反擊的能力 最怕暗殺

就算有護身秘法 也無法無時無刻施咒 


法術失效的瞬間 就會被人砍下頭顱



兇手如何躲過追殺

回頭行兇


在當時沒有人知道


當日追擊的狼騎兵沒有一個返營報到

全數失蹤


直到數日後 

才被另一隊進行遠距離索敵的狼騎兵發現蹤影



一隊精銳的狼騎 

發現時已是一地的屍體


騎士被短劍刺殺

座狼被長劍斷喉


百戰不敗的精兵

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全軍覆沒


若不是親眼所見

簡直難以置信


但驚人的還不止於此


據報告 事故現場離追擊發起的地點

足足有將近兩里的距離


這個發現

背後是一個恐怖的事實


凶手以高速飛奔了很長的距離

然後單憑一人雙劍 將一隊狼騎兵全數格殺


之後竟然還原路返回

再將巫醫和術士全部暗殺



人力若真有其極限

兇手就早已超越了界限


他的形象不再只是暗夜索命的惡鬼

而是生殺予奪的邪魔 無所不能



將軍看著運回來的狼屍

心裡想


這個兇手到底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