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4

BG <大魔道士> 屠龍




龍王猛然從深眠中驚醒

他被一道閃電擊中  
電光如千百雷蛇 在周身遊走 



鱗甲無損
他卻感覺護體神力正片片崩解 

血肉無傷
但惡毒的詛咒已深深刺入骨髓 


睡眼惺忪
龍瞳凝縮為一線 

他看見藏在虛空中的法師

矮小的男人緩緩解開雙手的法印
身上的法袍隱隱流動血色的光


施法之前沒有任何徵兆
碎甲和詛咒兩記高深秘法 卻在瞬間同時發出

大師的手法


龍神認出法袍上的徽記
來者不善 是死靈一脈的法師 

一群姦屍的雜種


龍王發出怒吼 
鳴聲炸響如雷霆 足以震碎卑怯者的魂魄

龍焰噴出
冰寒火焰化作蒼藍的光柱直直劈向眼前的矮子

我是主宰冰雪的銀龍之王
眼前的一切敵人 都將化為片片的雪花碎裂

法師伸出左掌

皮膚粗糙 掌紋深刻 
像是長年在風雨中逆風前行 

從不回頭
 
虛空中有神光閃現
龍焰撞上護身的靈盾 熾烈的強光在瞬間炸裂


無數冰晶緩緩飄落
如雪花滿天

法師毫髮無傷
連袍角都沒沾染一片

法陣如神靈的巨掌
將狂暴的龍焰攔住 擋下 接住 

掐滅 

撚熄


但這不是結束
龍王真正的攻擊才正要開始


銀白雙翼一展
龍王向法師疾速俯衝

巨大的龍爪御千鈞之力 狠狠砸向眼前瘦弱的男人


法師右指結出法印

指結粗大 指骨崢嶸 
像是此生不斷從深淵向上攀升 

不願墜落

魔光綻裂
龍爪重重砸中護體的法陣 衝擊的暴風將滿天冰晶震為粉碎


冰屑點點 映射魔光
如夜空的星塵

法師靜靜站在原地
半步不退

法陣輪轉
龍爪被硬生生擋在空中 不得寸進 

法師周身三尺之內 是奧術構築的另一個領域
運轉著自己的規矩和法則 不容侵犯 不得挑戰 

絕對無法破壞



連續兩次 全力的出手都被擋下

面對萬物中最弱小的人類
這是無法忍受的屈辱

龍王徹底的憤怒了
他瘋狂的攻擊魔法的護盾 用上每一隻爪子和每一顆牙齒 

這只是法師的小把戲
很快就會破碎消散

區區人類那點稀薄的魔力 很快就會衰竭
而他是強大的龍族 神力接近無限

很快
他就可以把他撕成碎片 然後再咬成肉渣

很快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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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法陣就會崩散 化為無數光點

精確來說 
是還有五次呼吸的時間

男人在心中默默計算

巨龍的爪牙就在眼前瘋狂揮舞
強大的轟擊在法陣炸出陣陣強光 接連不斷

但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施法最重要資源 不是龐大的魔力 珍稀的觸媒
而是時間 

念咒結印的時間 

哪怕只是短短數秒 
也是生死的分界


施法也不需要緊張 焦慮 倉皇 
和歇斯底里

施法需要的 
只是絕對的冷靜


男人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雙手描繪的術式就在此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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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一爪砸下
感覺法陣劇烈搖晃 開始有崩解的跡象

快了

他得意地張開巨嘴 
龍牙如一座猙獰地劍山 正要狠狠的咬下

猛然

法陣消失
像是從沒有存在過

男人仍站在原地
像是激烈的攻防從沒有發生過 


虛空中卻有無數的光點 
如夜空璀璨的銀河

那是無數道法術 

火球 酸液 岩柱 魔彈 惡魂 骷髏的陷阱 天外的隕石 凋滅的邪咒  
火龍的炎

每一道都是殺人的法術
每一道都能致敵死命 屍骨無存

魔彈齊齊射向龍神 畫出無數光的軌跡
如流星絢爛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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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看著眼前尖銳的龍牙
輕輕的用指尖碰了一下

這是這個次元食物鏈的頂點
不管看了幾次都覺得不可思議

光是他鋒利的爪牙便足以媲美矮人鍛造的絕世刀劍 
無比的強大而美麗


還好
人類擁有截然不同的武器


強大的龍王此刻靜止在時空之中
像是學院擺在大堂的標本

任人宰割


尋常的對手
他能用瞬發的法術解決

但龍族是太過強大的生物

戰士斷頭的一刀 只能在龍爪上砍出一道裂痕
魔彈能將魔獸炸成粉碎 卻只能在鱗片上烙上一道焦痕


區區數道法術無法殺死一條成年的龍王

他需要很多法術
很多強大的法術

他需要很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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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法師為了解決施法耗時的問題 
嘗試了無數的方法


這是法師唯一的弱點
解決了之後他們深信就能主宰這個世界


他們曾經嘗試加快施法的速度

反覆習練結印的手法 
不斷精簡術式的構成 

最終 開發出奧術瞬發的秘法


可惜
不是每個法術都能精簡

總有幾道法術 再怎麼縮短施放的時間
仍留下足以致命的空白


另一派學者
則找到了另一個看問題的角度


如果施法的速度不能更快
那能不能 讓對手變慢

從一個讓劍士揮劍變慢的小法術開始
他們開啟了操縱時空的學派

緩速 加速 瞬移 傳送

他們以血肉之軀 勇敢挑戰這個次元的法則
留下的每個法術 都是反抗命運的史詩


最終
他們發現停止時間的方法

準確的來說
是類似讓時間停止的方法


他們試過用強大的魔力停止時間的流動
但那無疑像是用一顆河邊的卵石 去攔阻時光的洪流

再強大的法師用盡全力
也無法激起一圈漣漪


他們沒有放棄
無數次失敗的嘗試 加深了他們對時空的理解
即便是錯誤的方向 也確實留下了積累 蓄積著突破的能量 


他們最後終於成功
用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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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並沒有停止時間
他只是讓自己處於時間的間隙之中

從這一瞬到下一瞬這無限小的斷點  
他是唯一能動作 能思考的存在

這短短的一刻 他就是時空的主宰 此方天地的神



蜃開始施法
就算是像他一樣強大的法師 也無法在時間的間隙停留太久

時間停止是類似結界的術式
魔力耗盡 結界就會坍縮 

法師將會重回時光的長河中洇泳 同芸芸眾生一起 
同一隻狂怒的龍一起 


時間是法師最寶貴的資源
蜃從不揮霍 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他不斷的施法 不斷地唸咒
十指飛快結印 幻出暫留的殘影 

此刻
他甚至用上了讓施法更為高速的秘術

雖然理念不同
但另一條路的人偶然留下的殘跡 也是後人珍貴的秘寶

法術書上每一道咒語 都是人類智慧的結晶 
在時光流轉中 交織如梭 淬煉成最有效率的殺法 


不論殺人
還是龍

還是神



施放的術式飛出結界後 就凝結在時空之中
像是被放上夜空的星座 靜靜的等待 光芒綻裂的一刻


----------


現實的時空中
龍王被法術傾瀉的暴雨狠狠輾過一輪
屍體千瘡百孔 像是一條被重裝騎士團虐殺的狗


甚至在龍王斷氣後 
攻擊的法術仍沒有停止的跡象

鞭屍持續了不短的時間
咒法召喚的龍炎炙烤的早已是一具屍體




傳聞闇月的高僧 有狂月一技 
能將諸般殺招以神速身法同時打出 如狂舞的旋風  

蜃雖只孤身一人
卻如同數十位高強的法師在瞬間一齊出手

時空秘法用的是完全不同的方法
卻產生了同樣的效果


那是武技和術式的頂點
殺人最好的方法



在靜止的時空中 
一個法師要殺一頭龍有很多方法

好整以暇的法師 
是世上最危險的存在

蜃這次用的是最辛苦 消耗最大 
但風險最低的方法 


他不是熱愛躑骰的賭徒
他是一名法師  

他要一刀一刀的切下去
確保每一條血肉 每一根骨頭 都被確實的斬斷 沒有任何意外

直到對手被碎屍萬段 



這是他第一次屠龍
他喜歡保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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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靜靜看著冬眠的龍
像是看著一條剛出生的幼崽 蜷曲在窩裡 離眼睛都無法睜開 



就是最強大的生物
在睡眠時也毫無防備

這是他當殺手時的心得
暗殺唯一的秘訣 是在刀刺落前不要把對方吵醒


蜃的匿蹤術法已經出神入化
神術的結界將所有的聲色光影完美的隔絕在外

如一雙手 將她緊緊的包覆 
如一雙母親溫柔的手


不管巨龍有多少感知的秘法和機關
都絕對無法察覺他的存在


蜃的雙手從袖中伸出
慢慢開始施法


一點都不用著急

她精心考察過古龍的休眠期
知道他至少還要再睡上三年七個月零五天


而他的法術用不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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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魔和邪咒像是兩道暗啞的閃電
劃過扭曲的軌跡 射中巨龍 射入她的骨髓經脈 

最有把握的偷襲
用的當然是最致命的一擊

這一刀下去雖不見血
卻深深刺中了巨龍的要害


法師以術法作為傷敵的主要手段
但這個宇宙卻有許多生物 擁有對抗法力方法

闇精靈靠的是血脈得恩賜
他們是邪神的眷族 不容許被輕易的殺死 

石魔像在機身銘刻了抗魔的符陣
對抗法術 本就是他們最初被設計出來的目的 

而龍族天生神力 無懼天地間一切風火雷霆
他們是最強大的存在  強硬 蠻橫 而且毫不講理 


當法師遇到困境 
他們不會覺得沮喪 反而感到興奮 有個別的人甚至變得狂熱

對他們來說
這只是另一個難題 需要想辦法解決

觀察 歸納 發想 假設 實驗 紀錄 總結
然後推翻一切重頭再來一遍

他們享受這個過程 
任何一點成果都能讓他們無比的快樂


有什麼大不了
我們都能憑空造出火球  火球還會飛 一次還不只一顆

還有什麼是我們辦不到的


他們先是根據各種生物的抗魔原理
一一找出對應的解方

漫長的時光過去
這許許多不同的法術
慢慢的被篩選 濃縮 整理 組合 

精煉

越多不同的發現 讓他們越接近唯一的本源
看似不同的岐路 最終走向了同一個終點


傳到蜃這一代手上
破防只是一道法術 

術式簡練 施放便捷 
卻能夠對應這個位面的所有生物 


它甚至不算高階的秘法
有了一定程度的法師都能施用

唯一的差別 
是對抗性的破壞程度

魔力越強大的法師
能將對手的防禦瓦解得越為徹底


這不算是法術的缺點
所有優秀的法術都有這個特性 

追求強大是法師們的本性
他們鄙視弱者 停滯不前對他們來說就是退步 
他們窮盡一生在探索 在追求 在變強 直到超越了時空和位面


蜃以法術殺人成名
自然是破防術式的高手

不要說什麼精靈或龍 
他手中的碎魔甚至連極品魔像的符陣都能破解的乾乾淨淨
像是將精密的鐘錶 拆解成一地的齒輪 


巨龍起身 

受襲的怒氣伴隨著睡眠不足的起床氣 
怒火彷彿都變成實體 在黑色的鱗甲上燃燒 


龍瞳凝縮一線
匿蹤的術式瞬間被神力看破 化為千百鏡片碎散 


蜃從陰影中慢慢走出

他一點都不緊張
在他眼中這不過是一隻被扒皮的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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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龍張嘴

龍焰是他們對敵的第一個手段 接近反射的本能
基本上可以解決九成九九左右的麻煩 

簡單 卻絕對高效


虛空中忽有三把巨劍疾墜
如劍術高手凌空下擊 威力無匹

巨龍被狠狠劈中 
三劍 

堅韌的鱗甲絲毫無損  卻硬是被打了個出其不意   

龍爪猛力一揮 
不管是神劍還是魔刀 都將轉眼變成廢鐵

金鐵交鳴 如雷霆乍響 
龍爪卻被三把劍生生架住 

細目一看
鋒利的劍刃絲毫無損
只隱隱流動淡綠的魔光

幽冥魔劍

這是深淵劍魔無上劍意凝成的邪劍
殺氣凌厲 鋒銳無雙 遠非人世任何一把凡鐵可以比擬

魔劍疾轉 合而復分 
從上中下三路出招猛攻

劍光凌厲 如雷電交作 
巨龍被攻了個措手不及 一時之間彷彿困鎖囚籠的野獸


蜃右手雙指捻出劍訣 操控飛劍出招 

殺招狠辣 但手勢優雅 
如宮廷樂隊的首席指揮 操弄交響的詩篇

他的另一隻手 則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指尖靜定 隱隱有一道神光凝聚 

連環術式是蜃的成名絕技 
環環相扣 步步進逼 如國手奕棋 完全不給喘息的空隙 

他的攻擊才剛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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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龍展翼 
奮力震開三柄追擊的魔劍

劍光四散 分而復合 
隱隱成劍陣之型

三把魔劍方位各異
劍尖卻齊齊指向他的咽喉


煩人
魔劍的劍鋒對他無異於蚊蟲的叮咬

但就是煩


巨龍雖長壽 接近永生
卻沒有一點耐心

他先是煩躁
然後感到焦躁
進而開始暴躁

滿腔怒火就要在胸口炸開
他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

龍涎從緊咬的齒縫間滴落
他要將眼前的一切燒融 不管是三把還是三百把劍 都將化成一地膿血

猛然
他眼前一黑

什麼也看不見


他本以為這是某種術式
一種翳目的幻術 或是某種黑暗的結界

他嘗試用龍瞳破幻
卻發現這不是法術的效果


他發現自己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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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龍雖然是生物的頂點
卻一樣是生物

所有的生物都有共同的弱點

不管是人形獸形還是龍形 
不管身覆彩羽剛毛或是龍鱗

都有一個最脆弱的地方


眼睛


一隻看不見的龍
一樣像一隻無頭的蒼蠅 

只能盲目的在原地瞎轉



道理說起來簡單
但卻很難作到

就算是精靈的皇家弓手 也無法一箭射中巨龍的眼睛


但蜃的術式可以

他使用的不是幻術 魔矢 或是結界
這種低階的法術只會惹來巨龍的訕笑

他使用的是最高階的神術


手指輕輕一劃
一道神光掠過巨龍的雙眼 如一隻手輕柔的撫過

瑰麗如寶石的龍眼一瞬變為灰白 
流動著毒液的龍瞳變得死寂空洞 

蜃剝奪了巨龍的視覺
他的世界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巨龍是一頭黑龍
牠自翊為黑夜的主宰 死亡的龍神

但當自己真的深陷黑暗 
他的反應不比一個瞎眼的乞丐強上多少

黑龍先是驚駭 而後倉皇 然後恐懼 最終歇斯底里

他瘋狂的揮動爪牙和尾巴 卻只能擊中虛空 
活像一個醉漢在深夜中跳著可笑的舞


三把魔劍高懸於空中
劍尖仍對準獵物的咽喉 虎視眈眈

再沒有比殺一個瞎子更簡單的事情


但蜃卻輕輕將右手劍訣解開


魔劍跌落一地
劍刃流轉的魔光斂去 化為三把鏽蝕的廢鐵


爭取施法的時間有很多種手段
停止時間只是最安全的一種


蜃是法師
劍從來不會是他殺人的選擇


他們完美的完成拖延的任務 
剩下的就交給他的法術


蜃口中開始吟誦下一個咒語
雙手翻飛 結出複雜的法印


----------


最初的慌亂過後
巨龍漸漸地冷靜下來

他感覺魔劍凜冽的劍氣已消失
自己仍然毫髮無傷 對手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沒錯
沒有什麼好怕的

一隻大象就算瞎了眼 
也不會被一隻螞蟻咬死


區區一個凡人根本沒有辦法殺我
他們的力量畢竟太過弱小 


自己精通龍語秘法 
有百種療傷破魔的手段

不管對手是用什麼方法讓他失明 遲早會被破解的乾乾淨淨


黑龍現在只對自己的失態感到屈辱
而他的屈辱必須要對手用性命償還

龍涎再次在口中沸騰
從最開始要做的事情就沒有改變

把眼前的一切毀滅
不管是看得見的還是看不見的都將化成一陣輕煙


等一下
我現在要做什麼

這是哪裡
我又是誰


好餓

好餓呀


汪汪


----------



黑龍呆呆的站著
像是一尊呆板的木偶
像是一頭愚蠢的豬


蜃結束了這一個術式

神術的手將黑龍的記憶和思想緊握在虛空
慢慢地揉捏碾碎 直到點滴不剩


先是視力
然後是智力

不需鋒銳的魔劍將手腳斬斷
不需高深的秘法將四肢禁錮

蜃就剝奪了一頭龍所有的行動能力


他不需要再停止時間
時間就已經接近無限


他的確需要時間
因為下一個術式很強大 

需要更為繁複的手印和更為艱澀的咒語 
需要燃燒更多的魔力  


蜃的施法動作變得很慢 很細心 
他在享受這個過程

術式其實接近一種表演的藝術
流暢到了極致會有難以言喻的美感 

變化萬千的手勢 像是名伶優雅的舞姿
而抑揚頓挫的咒語 像是優美的詩篇被輕聲吟誦 

完成一次施法 像是吟遊詩人完成一次完美的演出
就算沒有任何掌聲 胸口也會流淌一股快意 溫涼怡然


蜃絕大多數施法的時候 都是在戰鬥 

分秒必爭 生死一線 
不容半點閒情餘暇 

多少年過去
他都快忘了施法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是一個陽光灑落的午後

一雙溫柔的手 一個溫柔的聲音 
一個字一個字的教他辨認古老的符文 絲毫不覺時光的流逝  



行雲流水
一氣呵成

蜃滿意的停下了手勢
輕輕唱出最後一個音節 繞樑三日



虛空中有神術的火光凝聚 
慢慢凝聚成五指的手形

不是母親的手 無限溫柔
而是死神的骨爪 拘魂索命


先是剝奪了光明 剝奪了所有的希望
然後剝奪了記憶 剝奪了存在的意義


現在
蜃要奪取他的靈魂 

他的命


----------


黑龍呆呆的站著
像是一尊呆板的木偶
像是一頭愚蠢的豬


蜃結束了這一個術式

神術的手將黑龍的記憶和思想緊握在虛空
慢慢地揉捏碾碎 直到點滴不剩


先是視力
然後是智力

不需鋒銳的魔劍將手腳斬斷
不需高深的秘法將四肢禁錮

蜃就剝奪了一頭龍所有的行動能力


他不需要再停止時間
時間就已經接近無限


他的確需要時間
因為下一個術式很強大 

需要更為繁複的手印和更為艱澀的咒語 
需要燃燒更多的魔力  


蜃的施法動作變得很慢 很細心 
他在享受這個過程

術式其實接近一種表演的藝術
流暢到了極致會有難以言喻的美感 

變化萬千的手勢 像是名伶優雅的舞姿
而抑揚頓挫的咒語 像是優美的詩篇被輕聲吟誦 

完成一次施法 像是吟遊詩人完成一次完美的演出
就算沒有任何掌聲 胸口也會流淌一股快意 溫涼怡然


蜃絕大多數施法的時候 都是在戰鬥 

分秒必爭 生死一線 
不容半點閒情餘暇 

多少年過去
他都快忘了施法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是一個陽光灑落的午後

一雙溫柔的手 一個溫柔的聲音 
一個字一個字的教他辨認古老的符文 

絲毫不覺厭煩 
絲毫沒有察覺時光的流逝  



行雲流水
一氣呵成

蜃滿意的停下了手勢
輕輕唱出最後一個音節 繞樑三日



虛空中有神術的火光凝聚 
慢慢凝聚成五指的手形

不是母親的手 無限溫柔
而是死神的骨爪 拘魂索命


先是剝奪了光明 剝奪了所有的希望
然後剝奪了記憶 剝奪了存在的意義


現在
蜃要奪取的靈魂 

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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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軟癱倒地
像是一條被抽掉脊柱的蛇


龍魂異常的強大 
即便失去了神智 仍本能的做出激烈的掙扎

蜃的施術完美無暇 
但也花了相當長的時間 才將魂魄完全剝離 扼殺 

滅盡


他對這次的成果感到滿意

相比需要大費周章施放的法術暴雨
這次的手法更為簡練 高效

相對的
則要承擔較高的風險

靈魂鬥法的兇險更甚於劍客對刀
若有閃失 則他將赤裸裸地面對一頭狂怒的巨龍


他決定將先前的方案作為現在的備案

再增加一些瞬移的術式作為切換時的緩衝 
或是失敗時逃逸的手段

關鍵還是在時間 
最好回去覆盤做些精密的計算



蜃已不再是當年在暗夜裡討生活的雜種術士
僅有的幾個低階法術還得小心翼翼的掐著摳著 

竭心憚智 苦心積慮
找出最佳的組合 發揮最大的效益

殺幾隻獸人和巨魔都要弄到差點喪命


蜃現在已是強大的法師
掌握神術和秘法的絕世強者

隨手施放一道法術
大軍就在轉瞬化為煙塵


他殺人已經很少要用到第二招


但他仍然保留了早年的習慣
細細思索術式最佳的組合 像是一個遊戲 

在他被仇恨的痛苦啃食的漫長人生中 
帶來了短暫的喘息 帶來一絲的愉悅


很多年前
他就已完成自己的復仇

那座森林的每一個精靈
都在烈焰中被活活燒死


那天
叛逃的雜種返家 
身上的血袍燃燒無邊的殺意

無數的刀劍和弓鏑將它團團包圍
高階的法師甚至開始吟唱封印邪神的禁咒

蜃只是用腳 輕輕跺了跺地

無數熾熱的火柱從地獄升起 
轉瞬化為滔天的烈焰


多年來的辛酸 艱險 痛苦 和仇恨 
最後只化為了一道法術 


他閉上眼
就能看得見的惡夢


烈焰燎原
剎那間就將眼前的一切吞沒


這是他最喜歡的法術 
曾多次讓他死裡逃生

一路到了今天
威力早已今非昔比


此刻的蜃彷彿真正的化成一顆燃燒的太陽
靠的稍近的精靈甚至在瞬間被完全蒸發 連半點殘跡都沒有留下


火焰席捲天地 
整座森林化為火海
每一片樹葉都點燃了地獄的火焰


他懷抱血海深仇數十年
復仇的業火燃燒了整整七個晝夜

遠在千里之外都能看到刺目的火光
聽到刺耳的悲鳴


風精靈的聖地現在是一片死地
遍地燼土上找不到一絲生機 只有無數的骷兵靜靜佇立

蜃將每一個精靈都化為不死的奴僕
永世守著他父母的墓 

不得超生



多年的宿願完成
蜃卻回頭 重操殺手的舊業 

他不再是一個復仇者
卻仍是一個法師

變得更為強大成為他的一生的追求
為了求生養成的習慣 化為深深銘刻在靈魂深處的本性


但他不是埋首書堆的學院巫師

他靠殺戮變強 
只有在構思殺人術式時 他明確的感覺到自己正在不斷成長

一個強大的對手 像是一道難解的習題
而手中的法術就是他解題的工具 

計畫 模擬 實行 檢討 
然後優化 而後臻至完美

在克服難題之後祂會變得更強
在每一次殺人之後他迎來一次次蛻變

沒有止盡



今天他 又完成了一次委託 
心中所得卻要遠比鉅額的賞金更為豐厚



蜃蹲下身 
拾起一片漆黑的龍鱗


他想
他要將它放在父母的墓前 作為祭奠的香禮




謝謝你們

我很好


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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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龍展翼怒吼
魚人大軍擺出衝鋒的陣勢


他們眼前是一名法師

雖只孤身一人 
背後卻彷彿有無數陰魂嘯聚 厲鬼怒號



蜃心中感到不屑


都殺了這麼多隻
只有這頭龍帶上了護衛的親兵 連單挑放對都沒有勇氣 


真是龍族的恥辱


也好
就當是做件好事

將這個敗類抹殺 告慰那個曾經宰制這個世界的強大種族 



今時今日的蜃
已經不用在對手睡著時暗殺偷襲

在他眼前 對手是醒著還是睡著 是赤手空拳還是全副武裝 
都已經沒有任何區別

在死靈的法師眼中
世間萬千活物 都和死人無異


蜃伸出左手
隨意的揮了一揮 像是在驅趕看不見的飛蟲


魚人大軍如骨牌齊齊倒地 前仆後繼
他們身上的水分在一瞬間被完全抽乾 變成一地被烈日曝曬多日的乾硬鹹魚

曾經無比高深的邪咒秘法 現在隨手就能施放 
輕鬆寫意 隨心所欲 殺力卻遠勝往昔

冰龍齒縫間冒出縷縷焦煙
卻仍頑強地站著 並未一擊斃命

雖然自甘墮落
好歹還是一頭龍 
天生的神力仍起了基本的保命作用


無妨 
這早在預料之中

這些爬蟲別的沒有 就是肉比別人多 命比較硬


凋魂只是用來清掃螻蟻的法術
他為冰龍準備的是更好的禮物



巨龍張開嘴巴 
喉頭深處有隱隱有風雷咆哮

蜃伸出右手 
靜靜地向前指了一指 像是帝王向滿朝文武下達了一道旨意


虛空中在一瞬間出現無數的光球  

光芒耀眼 絢爛奪目 
像是銀河的繁星 


這不是時間經過了片段的停滯產生的錯覺
而是貨真價實的瞬發神技


蜃殺了很多很多的人
無數的術式被他排列 配合 拆解 彌合 然後重組 

最後
他找到了一個最終的答案

一道法術
一條萬用的解方
法師所能達到最高的成就 


虛空中的每一顆光球 
凝縮了無數法術的精華

是火球 是土石 是寒冰 是毒氣 是爆炎  

是風火雷電 
是陰陽五行

是魔力最純粹的本源 
是絕對的破壞 帶來絕對的毀滅


光球向前疾射
流星的雨交織成奪目的光幕 照亮了雪原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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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看著冰龍殘破的屍體
對法術的威力感到滿意





這是他最強的殺招

乍看之下
卻和基本的魔彈很像很像

魔彈是蜃和每個法師所學過的第一個法術
基礎中的基礎 

術式簡單 施法得以非常迅速 接近瞬發
能量的組成單純 輕易就能複製增值 數量接近無限 

唯一的缺點
只是殺傷力太低 


經過無數的設計和實驗 
蜃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過程中的每一個細節
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得以在心中反覆品鑒 
多年後仍帶來更多的體悟和啟發  

將多重的連環術式凝縮於方寸之間
需要對強大魔力作精細的操演和控制

將破壞力絕大多法術瞬間遍佈於四方天地 
需要對巨量的法力作嚴格的管控和分配


這個法術用上了蜃畢生施術經驗的累積
是他所有殺人手段凝聚的精華


後世最強的大魔道士
以自己的名號為此術賜名

屠龍弒神 毀天滅地 
後世法師對敵最強的破壞術式 名曰

星光蜃樓


有時候
你走了很長很長的路 
看似已經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才發現終點 
其實就是當初自己出發的起點  


但走過的路 已在你身上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

看似相同的法術
其實已經不同

因為你已不同


完全不同






蜃抬頭望著夜空
寂靜的雪原之上 繁星閃爍 


他想
該去找一個更強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