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的雙手緩緩將法訣解開
籠入袖中 垂在身側
他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百般無奈
法師的法術是智慧產生的奇蹟
能以超凡力量改變世界的法則 甚至能夠超越時空和次元
可惜
僅止於其中某些位面
面對來自更為高階的存在
法術不過是江湖術士的騙人把戲 只剩下博君一燦的效果
前一刻
星光蜃樓的密集光雨 如成群流星 照亮了幽界的無邊黑暗
剎時 光芒黯去
黑暗重新奪回了一切
眼前的惡魔依然毫髮無傷
法師最強的殺招 不過是一場燦爛的煙花
惡魔來自煉獄
是世界的本源中 最邪惡的那一半的化身
而魔力不過是法師借用自本源的碎片
他們的法術輕易的就會被同化 消融 吸收
吞蝕
面對低階的妖魔
強大的法師還能用高階的術式應戰 嘗試用更為強大的力量造成傷害
眼前的惡魔卻是煉獄的魔神
現世中不存在有任何術式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蜃靜靜地站在時空的縫隙中
此刻的她不像是時空的主宰 只是抱著頭躲藏的孬種
惡魔在停止的時空中甚至還能轉動眼珠
他死盯著蜃 等著用手中的雙刀將他切成碎片
蜃沮喪的搖了搖頭
有些事
就是不喜歡 還是不能不作
他開始施法
堅定
果斷
一如往昔
彷彿先前的挫敗從不存在
對手畢竟是惡魔
雖然位階很高 卻並未超出蜃的估計
預料之中的結果
就不算失敗
蜃永遠都有備用的方案
轉換時決不遲疑 捨棄時從不眷戀
術式連環 接連不斷
手中法訣千變萬化 留下高速的殘影
魔光閃現 在黑白的陜間中 映射七彩的虹光
法術的目標卻不是惡魔
是法師自己
結界坍縮
時光開始運轉
蜃的法袍流動魔法的光
手中拿著一把黑色的劍
一直以來
殺人就有遠比法術更簡單的方法
用劍把頭活活砍下
－－－－－－－－－－
劍客一系的劍光 是體內至高劍氣的昇華
劍芒一閃 凡鐵在一瞬化為神兵 屠魔弒神
闇月一脈的冰劍 是至陰至寒的掌力凝練
劍光如月 將世間萬物葬送黑夜
蜃手中的劍
是法師由無上的魔力鍊成
他從煉獄的深處
召喚了本源中兩股最強大的力量 鑄成殺人的兇器
無盡的殺戮
和徹底的毀滅
劍身漆黑
是死亡最純粹的顏色
三尺劍刃
是殺戮的具現 是毀滅的化身 是絕對的死亡
法師不善武技
最初創造這個法術的時候
並沒有特別指定兵器的形狀
黑色的魔光從深淵逸出 如紛飛螢火 在法師掌中匯聚
不多時 卻自然而然化成劍形
殺戮最有效的工具
蜃手握長劍 朝惡魔殺去
身法迅疾 招法凌厲
矮小的法師赫然已是精於劍法的高手
殺戮的意志在蜃的體內燃燒
他自然而然學會殺人最有效的方法 彷彿天生的本能
惡魔訕笑一聲 揮刀迎敵
刀劍相交 如驚虹交剪 雷電交作
卻
寂靜無聲
刀光如雪
分毫無損
必殺的黑劍 卻化為一陣輕煙
消失無蹤
－－－－－－－－－－
神速附體
天賜神力
戰神降臨
分身鏡影
護身甲衣
領域結界
破邪正氣
召喚魔劍之時
蜃同時施放了多重法術和神術
毫無保留 直至用盡了停滯的時間
蜃不喜歡近身作戰
對法師來說 那是原始 愚蠢 野蠻 而且非常高風險的行為
蜃討厭風險
風險往往就意味著死亡
他必須保證自己沒有任何受傷的可能
他必須確定這是絕對必殺的一劍
惡魔卻在眨眼的瞬間
將他所有加持的法術破去
魔法在他們面前沒有任何秘密
高深的秘法在魔族眼中 不過是粗糙縫補的微弱魔力
隨手 就能拆得乾乾淨淨
魔光褪盡
蜃的法袍此刻一片死黑 像是骯髒的破布
魔劍碎落
那雙手曾掌握世間最強大的力量 此時卻已是空空如也
手無寸鐵
身無寸縷
蜃默默的站在惡魔的之前
像是已經完全的絕望而放棄抵抗
雙刀被高高舉起
這個人類表現得還算可以 至少他勇敢掙扎了兩次
惡魔打算給他一個痛快
雙刀砍下
蜃卻在一瞬間消失原地
－－－－－－－－－－－
魔光閃現
法師瞬移到三丈之外 在虛空中留下圈圈漣漪
惡魔皺起眉頭
他打算撤回之前的評價
這個矮子原來只是個想著逃跑的懦夫
無恥的廢物
惡魔周身的空間漾起一陣陣波紋
瞬移不過是小孩都會的把戲
等抓到了法師 他要將他一片片凌割 直到最後一滴血流盡
蜃靜靜停在原地
他從沒有想過逃跑
拉開距離
只是為了爭取施法的時間
衝鋒
是戰士唯一的戰術
而後徹
是每個法師最基本的作戰方針
失去所有護身法術的蜃
只能用距離這個物理限制 確保自己有足夠的時間施術
確保自己能活著 施放下一個法術
空間的裂隙開啟
惡魔只要踏出一步 就能掐住法師的咽喉
但他卻沒有機會
虛空中猛然升起四道龍捲狂風
強烈的氣流震散了腳下石地和天邊闇雲 疾風的咆哮瞬間貫通了天地
飛沙走石之中
四名鳥首人身的巨人現身
從四方將敵人團團包圍
惡魔張大了眼睛
它認得眼前和他對等的存在
風的高位精靈
賽特
風之神
他們張開了背後的鐵翼
化作狂舞的旋風 殺向眼前驚駭的惡魔
－－－－－－－－－－
蜃的母親很少提到她的過去
她在哪裡長大
他去過哪些地方
他做過哪些事情
他為什麼會愛上一個凡人
蜃對這些一無所知
也永遠沒有機會了解
母親化成灰燼 只存在於他的回憶
而她的族人不曾透露她的半點消息
彷彿她是一個禁忌
永遠不該被提起 必須被永遠地遺忘
光是這一點
他們就萬死不贖
蜃只知道
母親曾是這座神聖森林的子民
春風長年在林間吹拂
參天的古木萬年長青 如綠色的海洋 一望無際
風的妖精在花葉間飛舞
牠們成群的飛過空中 吹響了每片樹葉上懸掛的風鈴
她是風精靈的眷族
記憶中的雙手和歌聲 如微風般輕柔
旋風如無形的刀刃
雖未近身 已在皮肉上留下道道血痕
惡魔第一個反應是後退
他已很久沒有受傷
疼痛的感覺是如此陌生 顯得格外強烈
他的強大和高傲 只來自於欺凌遠比他弱小的存在
他跨越了位面 只因沒有面對同階對手的勇氣
神風剝下了他的偽裝
骨子裡 他才是一個真正的懦夫
惡魔張口 召喚出成群的妖魔
那是他護衛的親兵
但他不對他們沒有任何指望 只希望能拖延足夠的時間
低階的惡魔只堅持了短短的一瞬
就被狂風撕扯成無數的碎片
蜃並不是風神的信徒
他對他的族人沒有任何的歸屬感
這些人不是他的親人
而是仇人
總有一天 他要將他們一個一個殺的乾乾淨淨
但他畢竟繼承了一半風精靈的血脈
蜃天生就有操控風的能力
那是恩賜的天賦 來自他的母親
風的元素是半透明的光點
映射著無邊樹海 染上了淡淡的綠
光點在掌中不斷匯集
漸漸化成帶翅的人形
風的妖精看似青春的少女
身後的蟬翼輕輕舞動 吹起溫涼的微風
蜃的術式仍在持續
妖精成群 在周身盤旋飛舞 捲起一地花葉
越來越多
越來越快
剎時
蜃的眼中閃過神光
平地吹起了狂風
召喚的儀式在此刻完成
風神靜立於空中
一雙翅膀輕輕的擺動 像是蒼空的雄鷹 俾睨天下
－－－－－－－－－－
惡魔揮刀劈向眼前的狂風
這不是和天地賭鬥的勇氣 只是求生的本能
刀光一閃
在敵人虛幻的形體上留下怵目刀痕
風神是由極高密度的風元素構成的靈體
像是旋舞的風 無法捉摸 像是流動的水 無法切斷
遠非現世的兵器所能損傷
但惡魔的刀 是由地獄的煉火凝成
是遠比法師的黑劍更為強大的存在
事實上黑劍本就是臨摹惡魔的兵器創造的法術
他們從敵人手中的兵器 找到殺敵的方法
同族相殘
不管在哪一個宇宙 哪一個位面 都稀鬆平常
智能生物
對同類永遠最無情 最兇殘
惡魔的刀鋒淬鍊的是劇毒 和邪氣
是致命的瘟疫 和無止盡的侵蝕
刀光如電
疾旋的龍捲消散 化作微風
彷彿連聲憤怒的咆哮過後 只餘一絲絲嘆息
惡魔奮力斬殺了一尊風神
卻無暇躲開其他三個方位的重擊
一道狂風
只像是一座風車 用銳利的葉片砍殺
兩道龍捲
像是兩顆的齒輪 用交錯的利齒齧咬
三尊風神
是命運的巨輪 無情的將世間的一切碾壓
惡魔嘴角帶血 有數根骨頭斷裂
但他仍能戰鬥
他掄起雙刀 殺向另一尊風神
像是無畏駛入風暴的巨艦
還有三隻
等到把這些垃圾清理乾淨
他就要把法師碎屍萬段 生吞活剝
猛然
牠的背後吹起了狂風
風勢勁疾 在他背上留下數道傷痕
彷彿被鷹爪劃過
惡魔艱難地回過頭
難以置信
那是一尊新的風神
無暇的雙翼一展 彷彿覆蓋了天地
遠處的法師正在施法
好像從來沒有停過
神光閃現
虛空中不斷有風神降世
宛如一路鋼鐵雄軍
所過之處 寸草不生 雞犬不留
蜃的法術從來不會只有一個
連環的殺招是他成名的絕技
不到對手咽氣 不會停止
－－－－－－－－－－－
蜃雙手不斷結著新的法印
他是最強大的法師
法力接近無窮無盡
尋常的精靈若要召喚風神
需要搭建祭壇 設下法陣 由七名祭司站定方位 祈禱三個晝夜
才能迎來聖神降世
風神降臨是族中的大事
全族人需着正裝跪迎 心中默念風神祭文 不容一絲雜念
蜃只需要數個呼吸的時間
便可完成召喚的術式
情急之時甚至能用秘法瞬發
在第一時間達到阻敵 突圍 和奇襲的效果
他對風神沒有任何虔敬
只把他們當作殺敵的工具
蜃是死靈術士
慣常使用召喚的士兵作戰
從簡陋的骷兵和喪屍
到強大的魔獸和妖精
現在的他甚至和邪神訂下契約 能從深淵召喚凶惡的邪魔
但他很少召喚風的神靈
對他來說 那像是在和母親求助
他是個倔將的男孩
不願示弱 不願依賴 不願依戀
他是個貼心的兒子
不願她母親為他費神憂心
但偶爾
他會大方借用母親的力量
就像是驕傲的炫耀自己有個好媽媽
蜃一手召出下一尊風神
一手順帶施放了一道強化的術式
狂風旋舞 越轉越迅疾
成群的風神高速飛馳 化作一團滅世的風暴
巨大的風牆 彷彿滔天的巨浪
洶湧向前 將奮力掙扎的惡魔吞沒
－－－－－－－－－－
蜃結束了施法
輕輕閉上了眼睛
謝謝你
媽媽